第130章 攪合了他(一更)
已經七月中旬,各家各戶正忙著中元節。
而太子府還有一件事情要忙,那就是準備八月納側妃之事。
太子側妃雖然是妾,但那也是正二品的品級,所以婚禮也算隆重,隻是不能八人大轎,隻得四人擡轎,不穿正紅,婚宴更是比太子妃差一等。
書房裡,太子卻臉色不快地坐在臨窗的太師椅上,手裡把玩著一個紅色的,略顯陳舊的木牌。
“本宮可是太子,她怎麽跑去求三皇姐了?
”太子輕哼一聲。
李桂無奈地一笑:“可能公主殿下長得更可親吧!
”
太子想起太子妃那嚴肅的長相,皺了皺眉頭,不說話。
當時那個許瑞突然跑來求助,太子聽得葉承德這名耳熟,一下子想到了葉棠采,這居然是她家的事情啊!
許瑞是她的對頭。
許瑞又獻計,說如何整治秋家。
太子就想,若秋家出了這樣的事,她定會找人求助,到時就會求到他門上了。
這幾天他一直等著葉棠采上門來,不想,她居然求到信陽公主門上。
太子說不出的鬱悶。
“不過,那個許瑞倒是挺狡猾的一個人。
”李桂笑道,“至少對付秋家這一計不錯。
若不是信陽公主恰巧知道酒醋郎中收了秋家對頭錢財,不論撤不撤案,對秋家來說,都是重創!
”
太子眼裡露出幾分玩味:“是個人才。
聽說他要參加秋闈,若他中了,本宮倒可以讓他依附依附。
”
“下個月鄉試,那奴才下去準備一份人參,著人給他送去。
”李桂說。
太子點了點頭,突然想到葉棠采,又是心癢癢的:“走吧,去正華院用飯。
”
……
七月越來越涼,在這個風高物燥的天氣裡,京城卻出了一件大笑話滋潤著百姓那枯燥的生活。
靖安侯世子,為了討好外室而摸發妻的嫁妝,最後被送進了牢房。
靖安侯一大把年紀,好不容易熬到個正四品的秘書少監,因此而被降職。
就這件事,足夠百姓們茶後飯餘笑上好一陣子。
靖安侯府更是府門大關,能少露臉就少露臉。
松花巷也是一樣,門關得緊緊的,這兩日買菜都是陳媽開了後門悄悄溜出去買。
永存居——
幾個下人正小心翼翼地做家務,能不發出聲音就不發出聲音。
殷婷娘母子倆坐在小廳裡圓桌旁,臉色陰鬱。
“三天之後,等過了中元節,你就回常州準備鄉試吧!
”殷婷娘鐵青著臉,一張小小的瓜子臉顯得柔弱無依,但眼裡卻像抹了毒一般,滿是陰狠和屈辱的冷光。
在她看來,溫氏和葉棠采就是一窩烏合之眾,隨時能搗毀的東西,萬萬沒想到,一次又一次,她們踩到她的臉上來,這次還把她送進了牢房。
殷婷娘說不出的惱恨。
常州離京城大約五天路程,原本,殷婷娘和葉承德打算讓許瑞七月底才回去準備鄉試的。
不想卻發生了這種事,現在隻能提前回去了!
沒得被流言蜚語影響了心境。
“娘,你放心,我一定會高中!
一定會出人頭地的!
”許瑞堅決地說。
等他考中了,就不隻是舉人,還是靖安侯府的嫡孫!
今天的屈辱,他定要讓葉棠采和溫氏千倍百倍地奉還。
“隻是……聽說她認識信陽公主,就怕她……”殷婷娘眼底滿是擔心。
“娘放心吧!
”許瑞冷哼一聲,“別以為隻她有靠山。
公主也不過是公主而已,現在除了皇上,掌握大權的,是太子殿下。
”
上次他請太子幫忙,並獻計整治秋家,當時太子就對他多加讚賞,等他中了舉,將來再中進士,太子便會對他另眼相看。
殷婷娘這才松了一口氣。
“我現在就去寶墨坊把筆墨紙硯全都準備妥當,等回到常州,便閉門備考。
”許瑞站了起來。
常州自然也是有筆墨鋪子,但他隻用寶墨坊的筆墨,別處筆墨他用不習慣。
許瑞更衣後出門,帶著威子一起去寶墨坊。
也是冤家路窄,居然入門就看到了葉棠采。
葉棠采心情頗好,今天一大早,就到寶墨坊挑選筆墨紙硯。
眼前一排架子上,掛著各種各樣的毛筆,葉棠采看得眼花繚亂,選了好一會,才挑了一支湖筆。
“姑娘。
”惠然突然拍了拍她。
葉棠采一怔,回過頭,卻見一個長相清秀的書生立在寶墨坊的門口,居然是許瑞。
葉棠采墨眉一挑,真是冤家路窄啊!
許瑞也看到了她,眼裡先是閃過狠戾,接著露出一抹像平時一般的儒雅笑意:“真是巧了,居然又碰到大妹妹。
”
葉棠采嗤一聲笑了:“是啊,真巧。
不過,這種時候,許公子居然還有臉出門。
”
許瑞眼裡閃過陰鷙,臉上的笑容不減。
他走了過來,隔著一排被掛起來的毛筆,站在葉棠采對面:“現在有臉沒臉我不知道,但以後,我走出來絕對比大妹妹有臉。
”
這是自己必定高中的意思。
“這麽大口氣,小心閃了舌頭。
”惠然沉怒,冷聲道。
“還有,別大妹妹大妹妹地叫我家姑娘,你算什麽東西?
誰是你家妹妹?
”
一句“你算什麽東西”狠狠地踐踏到了他的自尊。
他自幼家貧,被人鄙視踐踏,後來又成了外室的兒子,成了拖油瓶,更是心思敏感。
惠然的話,讓他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崩塌。
許瑞呵呵冷笑起來,毒蛇一般的目光盯視著葉棠采:“總有一天,我會讓你主動喊我一聲好哥哥的。
”
“就憑你?
”葉棠采嗤笑。
許瑞被她嘲諷的話所傷,眼裡恨意更深了:“就憑我!
我就算不中,我也能得到更多!
而你,永遠也不過是一個庶婦而已!
別以為你傍上了公主就了不起,我能讓秋家進去一次,就能弄進去第二次。
我倒是瞧一瞧,你能撈幾次?
我背後之人,你惹不起。
”
她不是瞧不起他嗎?
他偏要考中,甚至金榜題名!
到時有了太子的扶持,他就能青雲直上。
而且還要搶走她哥哥的一切!
而她,不過是破落戶的一個庶婦而已,永遠也翻不了身的存在。
“哦,我倒想知道,你背後之人是誰?
”葉棠采嘲諷地看著他,明知故問。
許瑞自然想告訴世人,他得太子賞識,但上次他見太子時,太子就不準他說出去。
而且這些貴人的事情,最好還是不要說為好,否則將來他成不了太子心腹怎麽辦?
但在她面前,他太想炫耀了,隻道:“他是誰?
我為何要告訴你!
但我可以這說,這是我跟他的緣分。
三年前,天水樓開張,酒樓老闆為了熱鬧,辦了一個抽獎活動。
二等獎有兩人,我抽到了二等獎,另一個是那位貴人。
那位貴人覺得我竟跟他一起抽到二等獎,比中頭獎還有運氣,就在我抽到的牌子上寫了一個字。
說以後會幫我完成一個心願。
”
“上次,我就是拿著那個牌子去求他幫我。
我原以為,這樣的機會,用了就沒有了。
不想,因著此事,那位貴人倒是對我多加賞識。
真是多謝大妹妹了!
”
說完便得意地轉身離去。
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口,惠然氣得直咬牙:“真是無恥之徒!
”說完,擔憂地看著葉棠采:“聽他的口氣,他傍上的可是不得了的人!
”
太子啊!
葉棠采臉上滿是嘲諷,眼裡閃過一抹算計,唇紅翹了起來:“不論他傍上了誰,咱們攪合了他就是了。
”
惠然一怔,現在還不知道是誰呢!
攪合了他?
怎麽攪合?
“走吧!
”葉棠采隨意選了一個硯台,就走到掌櫃台結帳。
結了帳,葉棠采就讓慶兒趕著馬車直奔定國伯府。
回到家裡的垂花門,葉棠采才下車,就見予陽坐在一堆竹子下玩石子。
“三奶奶,你回來啦!
”予陽說。
“你上次問的事情已經查到了。
”
就是許瑞和太子的事情!
葉棠采唇角一翹:“三爺在家嗎?
”
“三爺出門了。
”予陽說,“他差我在這裡等著,你回來後就把那個消息告訴你。
”
“我已經知道了。
”葉棠采笑道。
“啊,已經知道了?
”予陽驚訝。
“是。
”葉棠采點了點頭,“我先回去了。
”
幾人一起回到西跨院,予陽進了蘭竹居,葉棠采和惠然回了穹明軒。
看到她回來,家裡養的黑貓連忙跳出來,葉棠采看到它就是一笑,嗯,已經養熟了啊!
葉棠采抱著黑貓來,走進屋裡:“把它的玩具拿出來。
”
惠然嘴角抽了抽,然後走到臥室,拿出一塊純金的牌子,這就是黑貓的玩具,葉棠采專門找人打製的。
“小嫂嫂。
”這時,褚妙書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葉棠采正坐在屋裡逗貓,回過頭,褚妙書已經跨了進屋子。
“你瞧,我又收到了太子府的帖子。
”褚妙書手裡拿著一張燙金的印龍鳳的帖子,果然是太子府上的。
秋桔雙眼一亮,喜道:“姑娘,太子妃娘娘又喚你。
”
葉棠采眼裡也露出笑意來,望向褚妙書:“什麽時候去?
”
“明天早上,辰時三刻,在東邊的垂花門。
”褚妙書一邊說著,望向葉棠采懷裡。
隻見葉棠采坐在羅漢床上,一隻烏黑色的貓正窩在她膝上,皮毛光亮順滑,但卻瞎了一隻眼,又是黑色的,怎麽看都覺得詭異極了。
“嫂子,你要養貓,不如養一隻白色的吧,花貓也行啊,這隻也太醜了,還瞎!
”褚妙書一臉厭惡。
“我高興。
”葉棠采淡淡道。
褚妙書撇了撇嘴,果然啥人養啥寵物!
也懶得理她了:“我先回去了。
”
說完就轉身出去了。
“姑娘,明兒個穿什麽衣服?
”秋桔高興地走到衣櫃,開始翻找。
葉棠采想了想,紅唇一翹:“穿最漂亮那套!
茜紅色的。
”
“好!
”秋桔雙眼閃閃亮的,姑娘終於開竅了!
……
第二天一早,辰時一刻,秋風微涼。
一大早,春山就跑了過來,站在庭院叫人:“三奶奶,三奶奶,你好了沒有?
大姑娘正在垂花門等著你!
”
秋桔和惠然正在給葉棠采梳頭,聽到門外叫喚,秋桔臉上黑了黑,吵什麽吵!
翻著白眼答應:“就來了。
”
春山這才離開。
秋桔小臉沉怒:“真把自己當正主了!
太子妃主要是請咱們姑娘,她蹭著去了一次,就把自己當主角了,哼!
”
葉棠采眼裡閃過嘲諷,沒有多說。
秋桔把一個桃花流蘇金簪給葉棠采戴上:“好了。
”
“走吧。
”葉棠采站起來,與秋桔一起出門。
東邊垂花門外,一棵棗樹下,褚妙書正坐在那裡的石桌旁,拿著小把鏡,不住地照著,聽到動響,就擡起頭:“小嫂嫂,你好慢……”
說著就僵了,隻見葉棠采穿了一身纖合得體的對襟襦裙,素白輕薄的上裝,露出暗紅的訶子。
茜紅裙擺撒海棠花的下裳,纖腰巧巧,步禁輕垂,挽著水紅輕紗披帛,步姿紛揚飄飄而來。
褚妙書低頭瞧瞧了,自己今天也是穿著對襟襦裙,也是茜紅色的!
這居然是撞衫了!
而且自己還穿得沒有葉棠采好看。
褚妙書臉色很是難看:“嫂嫂你怎麽跟我穿一樣的衣服?
”
“沒有一樣。
”葉棠采掃了她一眼,就是樣式差不多。
但這對襟襦裙就是這個樣式的,她的上衫是素白,而褚妙書是淺黃,就是下裙都是茜紅,裙擺撒著的花都不一樣。
“大姑娘真好笑,上次三奶奶去太子府,也是差不多這裝束的。
那時大姑娘穿的是褙子,這次我家姑娘穿得跟上次差不多,但大姑娘居然跟著穿上襦裙。
”秋桔不滿地說,話裡暗含譏諷。
褚妙書一噎。
上次她的確是穿褙子,但看到葉棠采穿對襟襦裙,覺得那樣顯腰,顯身段,所以不論上次去梁王府,還是這次,她都選了對襟襦裙。
“時間不早了,還去不去?
”葉棠采淡淡地說。
褚妙書心裡十分不痛快,但的確是自己學人家在先,隻好說:“那走吧!
”
四人這才上了車,慶兒駕著馬,便出了定國伯府。
馬車走了幾刻鍾,便熟門熟路地駛進太了府的東角門,在垂花門處停下。
褚妙書立刻第一個就跳下車來,果然看到琴瑟等在那裡,連忙上前笑打招呼:“琴瑟姐姐,咱們又見面了。
”
“是啊,褚大姑娘越來越嬌俏貌美了。
”琴瑟笑著誇讚一句。
褚妙書暗暗得意了一下。
等到葉棠采上前,琴瑟就說:“二位,請吧!
”
二人跟著琴瑟左繞右轉,不一會兒,就來到了正華院。
走進屋裡,就見太子妃和太子都坐在榻上,正在喝茶。
離他們榻下前面,擺著一張長案,正有一名貌美丫鬟在烹茶。
一看到太子,褚妙書就是雙眼一亮,滿是癡慕地看著他。
二人上前見禮:“參見太子殿下,參見太子妃娘娘。
”
“起,坐吧!
”太子妃輕擺了擺手。
太子端著茶盞,唇角挑起一抹笑意:“上次褚三奶奶的茶煮得真好,這次也來煮茶吧!
”
“是!
”葉棠采垂頭答應。
正坐在太子夫妻二人榻前長案的丫鬟立刻起身,把位置讓了出去。
葉棠采便上前坐到蒲團上,開始煮茶。
褚妙書看著葉棠采能靠太子和太子妃這般近,小臉僵了僵,心裡酸溜溜的她,也想到那邊為太子煮茶啊!
“褚大姑娘,這邊請。
”琴瑟笑著說。
褚妙書心中不忿,卻隻能跟著琴瑟走到右邊那張長案前,與琴瑟一起坐了下來,不甘不願地擦起花來。
想了想,她一邊擦花一邊望著葉棠采:“小嫂嫂,你最近這般勞累,能煮茶嗎?
娘娘,我家小嫂嫂,最近勞累,茶水又燙,就怕不小心會傷到娘娘和殿下。
”
葉棠采纖纖素手輕輕提起一個紫砂小壺,聽著這話,雙眼微閃,卷長如羽扇般的睫毛輕垂,遮住眼裡的嘲諷。
太子隻顧著低頭看葉棠采,隻見她螓首蛾眉,眉眼嬌麗,當真美豔無雙。
太子妃覺得褚妙書突然說話很是無禮,但太子正盯著葉棠采,她心裡酸溜溜的,便跟褚妙書答話,好攪和氣氛:“哦,褚三奶奶最近很勞累嗎?
”
“是啊!
娘娘你都不知道,我小嫂嫂娘家出事兒,她整天秋家、衙門地跑,自然累。
”褚妙書停下手中的動作,說著一臉殷切地看著太子妃。
她希望太子妃說一句既然這累,就讓葉棠采去擦花,讓她過去煮茶吧!
太子妃卻隻“嗯”了一聲,“最近,本宮也聽說了褚三奶奶娘家的事情……”說到這,就住了嘴,臉上僵了僵。
她想說葉承德養外室,實在太可恥了,但現他們所做的事情,好像比養外室更那啥……連外室都不是,就想睡人了……
太子妃正想轉移話題,不想,葉棠采淡淡笑著擡起頭:“是啊,我娘家的事情,讓娘娘見笑了。
”
她正愁著如何提起這個話題,不想褚妙書這草包幫她一個大忙了。
葉棠采道:“我娘家倒是沒什麽,就是我姨媽家被人為難了一下。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