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中元(二更)
“哦?
”太子妃隻好順著話問:“怎麽回事?
”
葉棠采繼續道:“我姨媽家是皇商,送進宮裡的酒,好好的居然說出了問題,酒醋郎中喝後暈倒了。
後來那個外室之子許瑞跟我放狠話,這才知是他串通了人宮裡的人給我姨媽家下套,逼著讓咱們撤案。
”
太子雙眼微閃,玉骨折扇輕敲著虎口。
太子妃卻不知道此事有太子在後面搗鬼,也沒留意宮裡還出了這一檔事,便嘖嘖兩聲:“還有這種人?
真是狗膽包天。
”
葉棠采垂首輕笑,紅唇勾著媚豔的弧度:“他這套兒倒是下得有幾分小聰明,咱們若不撤案,整個秋家生意就毀了。
若咱們撤案,因著他串通好酒醋郎中說,是他吃過別的東西,再喝酒,才相克,如此,秋家的酒會跟某種食物相克,也得被退回。
到時也會失了皇商資格,並生意大受打擊。
”
太子挑了挑眉,所以,他挺讚賞許端的,狡猾機智。
“上面這些道道我都不太懂,都是我表哥瞧出來的。
”葉棠采說,“我表哥還說這人腦子有坑。
”
太子聽著便皺了皺眉,這是罵許端腦子有坑?
相信許端的他也有坑?
太子妃倒覺得挺有趣,便說:“為何說那人腦子有坑?
”
“我表哥說,許瑞以為就他有腦子,別人沒有一樣。
酒醋郎中也不過是個酒醋郎中而已,他說什麽便是什麽?
而且酒醋郎中既然這般輕易受人擺布,他定受不住金錢的誘或,對於酒醋郎中這種官員,多多少少都會收取商家的錢財,就算不幫著辦事,也會收受多處商家錢財。
所以往這邊查總沒錯,隻差找個能幫忙的人。
”
“於是我就求了信陽公主殿下,果真發現酒醋郎中貪了許多商家錢財,其中就有秋家的對頭湯家。
公主揪準這條,酒醋郎中就自身難保,他所說的話自然不可信。
所以,那許瑞也就幾分小聰明,實際卻愚笨得很。
”
太子妃點頭:“對對,的確是太愚笨了,也自大。
”
太子俊臉便有些僵了,如此一想,好像也真的挺愚笨的。
但他前頭居然覺得他有多聰明,倒是弄得他很是愚蠢,居然賞識這樣的人。
葉棠采瞥見太子那僵硬的表情,垂眸,掩下眼裡的笑意。
其實許瑞是真的狡猾聰明,但人有時就是這樣,不知道的時候覺得人多聰明多厲害,知道之後,就會覺得也不過如此。
太子妃是從頭到尾聽她在敘述,開始她就告訴了她,許瑞不過如此,而且結果也是許瑞輸了,所以在太子妃心目中,許瑞就那樣。
所以等她說完,太子妃自然覺得許瑞也不過如此。
太子想著自己賞識許瑞,但別人都一嘴一個愚笨,整個人都不好了。
喝了幾口茶,再無興緻,轉身離開。
李桂一路跟著太子,見太子心情不佳,跟著皺眉:“殿下,她們婦人之見……”
太子冷掃他一眼,李桂臉上僵了僵。
太子又直往書房而去,在書房門口,隻見一名二十五六的青年男子站在門外,這是他最信任的謀士宋肖。
“參見太子殿下。
”宋肖行了禮。
“起吧!
”太子擺了擺手,想了想,就看著宋肖:“本宮問你一個問題。
”一邊說著一邊走進書房。
“殿下請說。
”宋肖跟在他身後。
太子在臨窗的太師椅落座:“許瑞的事情,你也是知道的。
”
“是。
”宋肖點頭。
當時許瑞求助,太子都懶得見,就是宋肖接見的。
許瑞把自己的難處告訴了他,再把整治秋家的計說了出來,宋肖轉達給了太子,太子覺得許瑞聰明,又親自接見了他。
太子皺著眉:“你說,這個許瑞是不是太愚笨了?
”
宋肖雙眼微閃,他覺得這個許瑞與自己的行事作風太像了,本來見太子賞識此人,自己心中不快,但又不好說許瑞壞話,沒得顯得自己心胸狹窄。
現在聽太子語帶嫌棄,立刻就說:“是過於愚笨了。
”
太子整個人都不好了,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了,隻道:“你過來找本宮,有什麽事?
”
宋肖拱了拱手:“殿下,那邊……又送帖子過來……”
太子俊臉猛地沉下來了,冷聲道:“真是像狗皮膏一樣,怎麽甩都甩不掉!
惡心巴啦的玩意。
”
一邊說著,手狠狠地拍在一邊的茶幾上,嚇得李桂躬著身子不敢作聲。
宋肖道:“那殿下想……”
“連這種事都要本宮想辦法,要你們何用?
”太子想起往事,想起以前在宋肖等人跟前說過的話,便冷掃了他一眼。
宋肖立刻躬身退下。
宋肖走了之後,李桂在一邊陪侍了一會,借著拿熱水倒茶的時機退了出去,找來小太監,讓準備給許瑞的野山參別忙活了。
昨天他還想著太子招攬許瑞,正準備給許瑞送人參,好給他打氣。
現在,明顯太子再也不想要許瑞了,所以這人參還送什麽送。
太子走後,太子妃也不再想看到葉棠采這張臉了,喝了一杯茶,不到中午,就打發了二人回去。
……
離著中元節還有一天,各家各戶都忙著過節之事。
穹明軒裡,卻響起一個怒喝聲:“你這賊貓,整天把東西扒拉來扒來去的。
”
秋桔追著貓,想要打。
隻因葉棠采養的貓愛到挖坑,還有個愛藏東西的怪毛病,特別是一些閃閃發亮的東西,刁著就往各種地方藏。
但葉棠采非但不生氣,還很開心,不住地逗著它:“別玩了,過來!
”
說著往地上撒小魚乾,那貓聽著便飛奔過來,吃著小魚乾。
秋桔和惠然面面相覷,整個人都不好了:“老到處撒尿,然後藏東西。
怪不得在張家人人都要打它了。
”
“可不是。
”惠然說著望向葉棠采:“不如咱們關它幾天,好好教教它再放出來吧!
”
“就這樣吧!
”葉棠采卻無所謂,“你們若照顧不來,我再請個人。
”
秋桔和惠然嘴角一抽:“我們可以的。
”葉棠采要養,她們也沒招。
“嗯,好。
”葉棠采微微一笑,就轉身回屋了。
秋桔和惠然在院子一通忙活,收拾著貓在地上挖的坑。
“秋桔。
”這時綠葉走了進來:“太太叫三奶奶過去。
”
“呃,好的。
”秋桔點了點頭就往屋裡走:“姑娘,太太讓你過去。
”
葉棠采放下話本子,就與秋桔一起出了屋。
來到溢祥院,隻見秦氏正抱著褚學海跟薑心雪在說話,下首坐著費姨娘。
葉棠采不由皺了皺眉,以前都是白姨娘在這裡陪著秦氏的多,今兒個卻是費姨娘,又搗鼓事兒?
“母親。
”葉棠采走進來,見了禮。
“嗯。
”秦氏擡起頭來,“明天是中元節,家裡雖然有大規矩,但我們家裡也是講人情的,三郎的姨娘就葬在……呃,葬在不遠的地方,明兒個你們夫妻倆就去燒點東西。
”
說著話,卻目含鄙視。
費姨娘嘖嘖兩聲:“對啊!
太太說得沒錯。
雲姨娘死得早啊,真可憐。
於規矩來說,你不是她兒媳,又是那樣的出身。
但到底生了三爺一場,你就跟他一起去燒點東西。
”
葉棠采眼底冷了冷,點頭答應:“是。
”
“好了,出去吧!
”秦氏說。
葉棠采與秋桔出了屋子,等邁出了溢祥院的大門,秋桔才冷笑道:“別的家族總是大條大條的規矩,讓庶子跟姨娘劃得清清楚楚的,但這褚家卻反行其道。
整天提了又提,特別是這個費姨娘。
也不過是想諷三爺的姨娘那出身而已。
今兒個這出,一定又是她搗鼓出來的。
”
說完這話,又暗暗慶幸,自己姑娘不是真嫁三爺,自然不會受三爺姨娘那出身所累,被人取笑。
等以後和離了,以姑娘這美貌,又是清白之身,再嫁個好的。
回到西跨院,卻沒有回穹明軒,而是去了蘭竹居,褚雲攀正在看書,看到她來就擡起頭。
“剛剛母親叫我過去,說明天中元節,讓我們去給雲姨娘燒點紙。
”葉棠采說。
“那就去吧。
”褚雲攀說著放下了書。
“以前每年都去的嗎?
”葉棠采說。
“以前沒去過。
”褚雲攀道,“也就每年忌日去一趟。
”
葉棠采也是想明白了,以前秦氏等人連搭理褚雲攀都懶,哪會記得叫他中元節去燒紙,直到娶了她,才開始搭理……準確來說,是針對和找碴。
“你要去麽?
”褚雲攀突然看著她。
“去啊!
”葉棠采想,自己當他一天妻子也是妻子,總得去的。
褚雲攀一怔,然後點了點頭。
第二天一早,葉棠采便與褚雲攀一起出門了。
因著是妾,是不能入褚家祖墳的,但一般這種妾室,會在離褚家祖墳不遠設一片地,專來埋這種有名份的妾室。
而褚雲攀的姨娘甚至都沒埋在那裡,而是在京郊一片雜草叢生的野地上。
二人在野地一棵樹下停了馬車。
予陽和惠然在樹下等著,葉棠采和褚雲攀提著一籃子祭品和一些衣紙走過去。
現在正是秋天荒涼之時,野草雖多,但卻大多枯乾,長得甚至不及腳踝。
葉棠采跟著褚雲攀走近,遠遠就見野地裡修著一個小墳包,上面立著一個小小的木碑,上面隻簡單地寫著雲氏之墓。
葉棠采放下祭品,卻是一怔,隻見木碑下放著一個花環,是用很普通那種野花,路邊隨處可見的野花編成的。
紅的、粉的、黃的白的,編成一個簡單得不成的花環,放在墳包上。
褚雲攀看到也是輕皺了皺眉,就不多管了。
“三爺,這個誰放的?
”葉棠采奇道。
“不知道,每年忌日我來的時候,都會有一個這樣的玩意放在這。
”褚雲攀不冷不熱地說,“想不到連中元節也有。
難道清明重陽也有?
”
葉棠采嘴角抽了抽,見他不太關心的樣子,就說:“三爺不喜歡雲姨娘?
”問完,她就覺得自己太唐突,自己不該這樣問。
褚雲攀神色淡淡的:“我不到一歲她就死了,我對她沒有印象。
也談不上喜歡不喜歡的。
小的時候,傷心或哭的時候也想過如果她沒死就好了。
現在想著也沒什麽。
”
他把手中的祭品一一擺上,葉棠采連忙上了香。
夫妻二人燒了紙錢,就是拜祭過了,提著籃子往回走。
葉棠采又忍不住回頭看那個孤零零的墳和廉價的野花花環,不由好奇會是誰放在這裡的。
但顯然褚雲攀沒有多大興緻。
葉棠采想到雲姨娘的出身,以雲姨娘生前的交際,不是她的同行,就是……難道是她以前的……恩客?
想到這,葉棠采就不想去想了,也怪不得褚雲攀沒有興緻了。
誰都不想自己生母以前的恩客跑過來拜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