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這麽殘忍(一更)
葉鶴文聽著葉承德說什麽大事,還關系到整個靖安侯府的前途,隻氣得不打一處出!
冷喝一聲:“你個混帳東西早被那個外室迷昏頭了,還懂個屁家裡的前途。
”葉鶴文氣得都當從罵粗口了。
葉承德儒雅的臉鐵青:“爹,你就聽我最後一次。
”
“好!
你說!
我倒要瞧你說得動聽不動聽!
”葉鶴文道。
葉承德卻道:“這件事……我隻能跟爹你一個說。
”淡淡地掃了葉筠一眼。
這事現在還不能讓葉筠知道,否則又鬧得不好看了。
“什麽神神秘秘的,這裡都是自己人,不能告訴咱們?
”孫氏一邊嗑著瓜子一邊笑道。
葉承德對葉鶴文道:“爹,咱們到後面說。
”
葉鶴文生怕葉承德又說出什麽沒臉的事,讓大溫氏這些外人看笑話了,便跟著葉承德往外走。
大溫氏和秋家兄弟知道葉承德定是想搗鬼,但他們已經把話撂在這裡,憑他們商量什麽,他們都不會退讓一步。
葉承德與葉鶴文出了安寧堂的西次間,走到後罩房其中一個房間。
“有什麽事,你快說!
”葉鶴文冷哼一聲,背著手,轉過身去。
葉承德把門關上,才走上前來。
葉鶴文見他神秘兮兮的,反而更氣了:“憑你說什麽,那個外室和野種都不能留。
”
“爹,你別野種野種地叫,瑞兒……瑞兒是我的親生兒子!
”葉承德急道。
“野種就是野種,我怎麽不能叫……等等,你說什麽?
”葉鶴文罵著罵著身子就是一僵。
“瑞兒他不是野種,他是我的親生兒子。
”葉承德笑著說,“他是我跟婷娘生的。
”
“什麽?
”葉鶴文瞪大雙眼,滿是不敢置信,“怎麽可能……你從來沒說過!
”
但說著這話的時候,葉鶴文已經信了八成。
因為葉承德對那個許瑞實在太好了。
如果不是親生的,就算再喜歡殷婷娘,也會想方設法地整治許瑞。
哪能為他盡心盡力,供書教學,比待葉筠還要上心。
“你們究竟怎麽回事?
”葉鶴文著急地問。
“我跟婷娘……在十八年前就有過一面之緣。
”葉承德說著微微一歎,“十八年前,我跟同窗去常州看望一個朋友,路過青石溝的時候不小心被蛇咬傷,被扶著到了婷娘的家裡。
婷娘對我悉心照顧,我吃了幾次藥之後,蛇毒就清了,不料那晚跟同窗喝多了酒,見到婷娘……我就……都是我的錯。
第二天,婷娘太害怕就跑了。
我的同窗不知道我們的事情,就催著我離開。
我本想先離開,等回到家再想辦法把婷娘娶了。
不料,等我再來的時候,婷娘已經嫁了人。
”
“我隻好黯然離開。
不料……多年之後她丈夫居然死了。
她隻好帶著孩子隻身來京投奔親戚,但那些親戚跟本就不認她。
她隻好帶著孩子在繡鋪謀生,也許是緣份,我居然在繡鋪遇到了她,就把她們母子安置在松花巷。
”
“等等,你怎麽知道那個孩子是你的,而不是她那個去世的丈夫的?
”葉鶴文一臉惕警。
“那就是我的骨肉……”葉承德急道,“當時我跟她是在五月有過露水姻緣,她八月出嫁,第二年三月就生下了瑞兒,所以……她是懷著我的孩子嫁人的。
”
“會不會是早產而已?
”葉鶴文深深地皺著眉頭。
“爹若不信,可以著人去查,當年接生的產婆還活著,你去問,瞧她生許瑞是足月還是不足月。
再不信,可以滴血認親!
我早就驗了,我們的確是父子無疑。
”葉承德說。
葉鶴文聽他完全不怕著人去查,已經信了十足:“既然如此,六年前,為什麽不把這事告訴我,好讓我把人接回來。
”
葉承德垂下眼:“這個……開始……我也不知他是我兒子,婷娘瞞著我。
因為家裡已經有筠哥兒,婷娘不爭不搶,所以不說。
”
葉鶴文聽著便是感歎,真是個好女人啊!
“後來,三年前,一次瑞兒說自己是早產的,我心裡懷疑,悄悄滴血,才知道他是我的兒子。
再三追問之下,婷娘才告訴我真相。
所以,瑞兒不是野種,他是我的親生兒子。
”葉承德道。
葉鶴文突然想起,這個許瑞,好像是有秀才功名的!
心砰砰地跳著。
“這……那就真不是野種了。
”
其實論理,許瑞是許大實的兒子那叫有名有姓,有生母有生父的,才不叫野種。
若他真的是葉承德與殷婷娘的兒子,那才真的叫野種了!
但葉鶴文護短,別人家的孩子是野種,自己的孫子卻不叫野種。
“那你既然知道了,什麽不告訴家裡?
”葉鶴文說。
“爹也不瞧瞧溫氏什麽德行,筠兒是個紈絝,而瑞兒卻是個上進能念書的,她能容得下瑞兒嗎?
”葉承德說,“這幾年正是他讀書最重要的關頭,若真的認了回家,溫氏天天鬧,他能好好讀書嗎?
”
葉鶴文越聽心裡越熱,也對溫氏越加不滿了:“那個溫氏就是個不講理的。
瞧她那大姐的德行,就是潑婦。
那現在……那個孩子,八月秋闈……”越說心裡越是激動。
“對,瑞兒要參加下個月的秋闈。
夫子對他很有信心,說他能中!
”葉承德道,“本來,我想等到瑞兒中了舉,才給爹一個驚喜的。
不想卻發生了這種事……爹,你很快就有個舉人孫子了。
”
“你、你、你真是的,怎麽瞞得這得這麽緊呢。
”嘴上全是責怪的話,但語氣卻帶著激動不己的笑意。
他有個舉人孫子!
有個舉人孫子!
他終於有個上進能念書的孫子,而且馬上就是舉人了!
越想,葉鶴文便越高興心熱。
他雖然是勳貴之後,但他自己本來就是進士出身,自然看重讀書人。
可恨他的兒子和孫子沒一個能念書的,個個都是酒囊飯桶,這一代的兩個孫子,一個紈絝,一個整天拖著兩桶鼻涕連句詩都念不好。
他的老臉都快被這二人丟盡了!
再瞧瞧張讚那個老匹夫,當年比他差一個名次已經混成了正三品的大員,兒子雖然不行,卻有個少年秀才的天才孫子。
葉鶴文眼饞心渴,連做夢都想有個能念書的子孫。
而現在,這麽一大個能耐孫子憑空冒出來,不但能念書,而且已經有了秀才功名,下個月就要秋闈了!
若中了,那明天春闈,說不定就是進士了!
甚至是狀元探花都有可能。
有了這麽一個爭氣的孫子,他還用得著靠張博元這個孫女婿?
“那爹……他們在說把婷娘趕走的事情……”葉承德看著他。
“趕啥趕,那是我大孫子的娘,怎能趕了!
”葉鶴文怒瞪了他一眼。
葉承德聽著就笑了,他早知這件事說出來,爹就會站到他們這邊。
但現在他還未準備好,所以一直不說。
“那現在趕快接回家。
”葉鶴文急道。
葉承德皺起了眉:“爹,現在瑞兒正準備秋闈,突然說破了他的身份,到時溫氏等人又要鬧了,自然影響他科考。
”
“對對。
”葉鶴文連忙點頭,“還是你想得周全。
等他中了舉,再認祖歸宗。
”
葉承德雙眼微閃,也是該好好準備認祖歸宗的事情了,得先向爹透個底,也讓爹幫忙幫忙。
“爹,瑞兒這麽優秀,可不能讓他隻當庶子。
”
“你……你說什麽?
”葉鶴文皺起了眉,他當然也不想這麽優秀的孫子當庶子,他想了想就說:“難道你想讓他認到溫氏名下?
這行不通。
”
大齊有律令,若正室有嫡子,不能把庶子記於名下。
“這當然不可能。
”葉承德搖頭。
“行了,先不說這個,外頭還有一大攤事兒。
”葉鶴文開心過後,又有些怒恨。
剛剛他跟大溫氏差點同仇敵愾了,不想,卻得知自己有了這麽個金孫,兒子都是為了保護他的大金孫,哪裡還會氣兒子,誇他還來不及。
於是越發惱恨外面的大溫氏和葉棠采。
“老太爺,你們好了沒有?
”門外響起錢嬤嬤的聲音。
“行了。
”葉鶴文說著便推開門。
父子二人出了門,跟著錢嬤嬤一起回了西次間。
葉鶴文重新坐到榻上,卻是先看了葉筠一眼。
隻見這個大孫子倒是長得俊美非常,卻沒正沒形的,就是個紈絝,倒搖了搖頭。
以前瞧著便生氣,現在瞧著卻不生氣了。
反正都廢了,他有個更了不起的孫子。
大溫氏和秋家兄弟早不耐煩了,大溫氏道:“如何,商量好沒有?
那個外室什麽時候攆走!
”
葉棠采掃視著葉鶴文的神色,見他半白的粗眉高高地揚起來,顯然心情激動興奮,心裡便是一陣冷笑。
“姨太太,咱們一人退一步吧!
”葉鶴文微微一歎。
“什麽一人退一步!
”大溫氏拍案而起,“剛剛已經說了,我們所退的步就是,一把那個外室給攆得遠遠的,咱們把案子撤了,二是葉承德與外室一起坐牢。
”
葉鶴文見她死咬著不放,很是怒恨:“那也不過是一個外室而已,為什麽不能容下她?
這是犯了妒,是刻薄和小氣!
作為一個婦人,這是犯了七七……”
“我倒是想知道,我娘若容不下她,她能在外面當了六年的太太?
”葉棠采冷喝一聲。
葉鶴文老臉一僵,指著葉棠采顫抖著手:“你……”
“我娘倒是容下她了,她倒好,跟葉承德一起摸我娘的嫁妝。
我倒是想知道,哪家妾室或外室這麽厲害,摸到主母的嫁妝來了?
咱們靖安侯府還有這條規矩的?
”葉棠采眼裡的嘲諷更深了。
葉鶴文見她死咬著不放,氣得眼前發黑:“你——”
“我倒是想知道,剛剛祖父還是非常講道理的,也明明說好讓他攆了殷婷娘的。
突然被爹拉了出去,商量了一陣就不講理,不分是非黑白了。
”葉棠采突然笑了起來,“不知道祖父跟爹商量了什麽?
”
聞言,葉鶴文心中一凜,眼皮突突地跳著。
這件事不能說出來,若大溫氏知道許瑞是自己的親孫子,不怕她鬧騰,若鬧起來再多認了。
認了流落在外的血脈倒沒什麽,就怕他們拿這事攻奸瑞兒,說他是奸生子,讓他無法科考。
奸生子這種事,一般都是民不告官不究的,就像現在的嫁妝事件一樣,便若真細究起來,是真的會影響科考的。
葉鶴文隻冷聲道:“他跟我說,殷婷娘好幾次救他的命,這些年,如果沒有她的照顧,他都不知如何了。
我就想,既然是救命恩人,哪能說攆就攆的。
反正這東西又沒有丟,就在屋子裡,承德把東西還回來就是了。
何必死咬著不放,得理不饒人!
”
“我們便是得理不饒人如何?
”大溫氏冷笑一聲,“我才不信這個,也不吃這一套。
反正話已經說在前頭,一把那個外室給攆了,咱們就把案子撤了,再立下字據,如果發現再跟那外室和野種有聯系,就坐牢。
二是,你們不攆外室,那就葉承德與外室一起坐牢。
”
“好!
很好,那我寧願坐牢!
”葉承德怒喝一聲,滿臉譏諷:“那間屋子是我的,東西放在裡頭,那便算是我拿的東西。
不關婷娘的事,我去坐牢!
”
大溫氏和秋家兄弟看到葉承德居然寧願坐牢都要護著那個外室,氣得直要上前打人。
大溫氏更快要氣哭了。
這樣的渣宰,他把他的心他的命都給了那個外室,她的妹子該有多痛苦,這些年是如何過來的啊?
“好!
那你就滾去坐牢好了!
”大溫氏更恨不得把那個外室給整治死,希望看到葉承德嫌棄那個外室,“話我撂在這裡了,走!
”
大溫氏說完,便站了起來,與秋家兄弟快步出了屋。
“棠姐兒……”葉玲嬌拉了她一下。
她很心疼溫氏,想不到她大哥居然為了那個外室連牢都願意坐,她一時不知說什麽好。
“以後再找你。
”葉棠采收到葉鶴文冷掃過來的目光,便轉身離開。
前面的大溫氏許得太氣了,走得飛快,已經不見了人影。
葉棠采穿過前庭,才剛出了院子,身後就響起一個聲音:“妹妹!
”
葉棠采回頭,隻見葉筠急急追上來,葉棠采便是冷冷一笑:“你找我,何事?
”
“你……你還問我?
”葉筠皺著眉,“剛剛你怎能這樣,你就算你再討厭婷姨,再容不下她,也不該如此啊!
”
“我怎樣了?
”葉棠采唇角的笑越發嘲諷。
“現在是爹偷了娘的東西貼她,你不怪她,不為娘討公道,反而來責問我?
”
“多大的事兒,不過是幾件東西而已。
咱們就不能寬容一點,拿一點愛心出來嗎?
”葉筠覺得葉棠采像牛皮燈籠一樣,怎麽點都不通,“算了,你沒有那個心胸,理解不了。
婷姨你不幫就算了,但爹那裡……他是我們的爹,你怎能看著他去坐牢,甚至……是你親手推他去坐牢!
這麽殘忍!
”
“殘忍?
”葉棠采咯咯笑了起來,“那娘被他氣到吐血不殘忍?
”
葉筠臉上一僵:“不是沒事了嗎?
”
“沒事?
好!
那他不過是去坐牢而已,又不是拿他去斬頭,能有什麽事。
葉筠,爹是你爹,你知道心痛,難道娘就不是你娘了嗎?
”那說到最後,她幾聲嘶叫出聲來,狠狠地推了他一下:“你去死好了!
”
葉筠被她推得一個踉蹌,接著便摔倒在地:“你……”
“你個混帳東西!
”一個暴喝聲響起。
葉筠嚇了一跳,回過頭來,隻見大溫氏拿著一根大棍猛地衝過來。
“你想幹什麽——”葉筠嚇得要爬起來。
但大溫氏已經衝了上來,拿著大棍子就在他身上招呼:“你個小混帳!
我就說,我家妹子為什麽這麽慘,原來是連你這個小混帳都向著那外室,幫著那個外室欺負自己的娘。
”
“啊啊啊——”葉筠被她打得拚命地嘶吼。
他要爬起來,卻被秋家兄弟狠狠地踹回地上。
大溫氏手中的大棍繼續招呼:“打死你個親疏不分的孬種,打死你個蠢笨如豬的混帳。
”
一邊打她的眼淚就一邊掉著,最後打得實在沒有力氣了,手中的大棍子才砰一聲,掉到地上去。
“姨媽,你揉著點,這種畜生不值得你浪費力氣。
”葉棠采說。
“娘,你還好吧。
”秋家兄弟連忙扶著她,“你下次想打人告訴我們,讓我們打就是。
”
“全讓你們打了,我幹什麽?
要打就自己打,否則不爽。
”大溫氏冷哼一聲,“走!
”
說完便轉身離去。
葉筠痛地還卷縮在地上,抱著身子不住叫痛:“潑婦……潑婦……”
怪不得爹隻對婷姨好,因為婷姨值得!
而娘跟這個大姨媽一樣,都是潑婦,怨不得人。
葉棠采走到他跟前,俯視著他,眼裡閃過冷光:“剛才祖父說,他之所以變掛了,是葉承德跟他說殷婷娘救過葉承德?
下面的話,我知道你不信,但我還是要跟你說。
”
說著,她紅唇勾起無比譏諷的弧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