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祝捷酒(一更)
聞言,張博元、孫氏和葉梨采臉上一黑。
葉梨采小臉陰了陰:“你怎麽說話的?
博元他才二十一歲而已!
大把前程!
下一次定能高中。
可惜的是大姐夫啊,倒是少年英才,結果……嘖嘖,真是想不開。
”
“我倒是要問妹妹、二嬸和妹夫,我相公哪裡想不開了?
領兵出征就是想不開?
”葉棠采明豔的小臉微沉。
孫氏呵了一聲:“誰不知他是去送死,你要節哀啊!
”
“我倒是不知道,皇上親封的征西將軍,前往西南解救玉安關,收復應城,到了你們嘴裡,居然成了‘想不開’和‘不自量力’。
你們這是說,皇上派兵收復河山是錯的?
是不自量力的?
質疑皇上的眼光?
”葉棠采冷聲道。
孫氏和張博元夫婦臉色一變,嚇得差點整個人都快跳起來了。
“你們胡扯……我們哪裡質疑皇上……”孫氏急急否認,卻越說越小聲。
因為剛才以他們的意思,那的確編排到皇上了。
有些事情雖然心知肚明,但卻不能擺到明面前。
私底裡再陰暗,放到面上都得高大上,不能否定,否則那就是殺頭的大罪。
“就算不是關系到皇上。
我隻想告訴你們,不論是不是去送死,去邊關的人,都是為了戍衛國士,用生命換你們這種吃飽撐著的生活,否則你們連坐在這裡說話的資格都沒有!
”葉棠采的聲音冷冰冰的。
孫氏和葉梨采小臉黑著臉,想要反駁,卻駁無可駁。
“這個道理,妹夫讀了這麽多年聖賢書都不懂?
”葉棠采呵呵冷笑,把這話還給張博元。
張博元惱羞成怒,恨不得摔門而去,但當著苗氏等人的面,他如此作為,便顯得失了風度。
所以隻得僵坐在那裡,吱不了聲。
“寶哥兒怎麽不帶過來?
”苗氏突然冷冷地看著葉梨采。
葉梨采三人正尷尬不己,聽著她的問話,連忙道:“在家裡。
”
“寶哥兒這麽愛粘你,你出來這麽久,怕他正哭著找娘呢。
”苗氏道。
葉梨采夫婦和孫氏臉上一黑,知道苗氏這是要趕她們走。
但也算給了她們台階,否則他們坐在這裡隻好更尷尬。
“那我們先回去了。
”葉梨采說完,便逃也似的轉身出門。
張博元也沒臉留了,跟了出去,孫氏冷掃了葉棠采一眼,便也跟著去。
三人出了穹明軒之後,臉色黑沉,氣不打一處出。
上了馬車,孫氏實在氣不過,便冷聲道:“送死就是去送死,再過一段時間,瞧她還敢不敢吱聲。
”
葉梨采捏著帕子,唇角露出點點冷笑來。
呵,賤人,要你搶我的狀元夫人!
要你嫁狀元!
結果,卻成了個寡婦!
而且還會是個名聲敗壞的寡婦。
嘖嘖,幸好,她沒嫁!
不過,如果是她嫁的話,她定能勸阻他犯蠢。
結果他卻娶了葉棠采,這才去了送死的。
所以,是他沒福氣。
張博元也是氣恨,對,就是去送死的!
隻要褚雲攀死在應城,他才能得以解脫,才得以重獲新生。
自從褚雲攀高中狀元之後,張博元覺得書看不進,文章寫不好,腦子像被廢掉了一般。
因為他覺得,自己無論如何努力,好像都難以超越褚雲攀。
就算真中了狀元,也都二十多歲了,雖然也是年紀輕輕。
但比起褚雲攀這十八歲的少年狀元大了一大截,那就落了下剩,無論如何,也比不過褚雲攀。
自己好像一輩子無法超越這個裡程碑,這讓他痛苦而絕望。
但現在,褚雲攀就要作死了!
等他作死了之後,世人會如何說他?
少年狀元又如何,說不定是個讀書讀傻了的書呆子,而且還是個腦袋被門給夾了的,自負而又愚蠢,居然請征前往玉安關,不但自己送了姓命,還害死無數兵將。
隻要褚雲攀作死了,他才能得到解脫。
……
葉梨采三人離開之後,苗氏和羅氏等也紛紛告辭。
“反正啊,放心寬,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大溫氏微微一歎。
到了這一步,她們都不知說什麽好了。
當得知褚雲攀請戰出征,溫氏氣得直接暈了過去,自己的女兒好不容易才熬出頭了,結果他居然乾出這種傻事。
但不發生也發生了,隻能接受。
他們是怕葉棠采傷心過度,所以才過來探望她,現在瞧著挺好的模樣,她們也放心了。
葉棠采把他們送才門後,才折回來,發現秋璟還站在廊上,笑道:“表哥還不快追上去?
”
秋璟說:“表妹,我有東西給你。
”說著望向惠然:“去拿過來。
”
惠然一怔,連忙走到外頭。
葉棠采一邊走到廊上一邊笑:“表哥又給我送酒?
上次的新竹酒我還未喝完。
”
正說著,惠然已經捧著一個黑色的瓷壇進來。
“剛剛進門時,表公子塞給我的,讓我放起來。
”
“這個,埋起來。
”秋璟把酒捧起來,放到她的手心。
“埋?
”葉棠采一怔。
“這是祝捷酒。
”秋璟看著她。
葉棠采不由的眼眶一熱,點了點頭。
“等到他回來,就能喝了。
”秋璟淡淡一笑。
所謂祝捷酒,就是在將士出征那天埋下去,待到將士凱旋歸來,便開壇啟封,慶祝大捷而歸的酒。
看著她微紅的眼圈,他忍不住伸出手來,輕輕摸了摸她的頭,就像小時候那般:“一定會平安歸來的,你要等他。
”
葉棠采點頭,這才抱著酒,走到庭院外,讓惠然找來小花鋤,開始挖坑埋酒。
他就站在正屋的走廊上,看著她在那邊忙活著,心裡一陣陣的泛酸。
他這份情,也隨著這祝捷酒一樣,就此掩埋著吧!
他放棄了!
因為,就算他再無恥,再不堪,也不會覬覦一個為國拋頭顱,灑熱血的將士的妻子,否則,他還是人嗎?
以前不懂的地方,現在全都懂了。
為什麽要和離,為什麽明明愛著,卻仍然想要推開她。
不是不愛,而是太過深愛。
如此小心冀冀地捧在手心呵護著,他怎能乘人之危。
他以前還暗地裡嘲諷過褚雲攀,覺得堂堂武將世家,卻走科考。
就算後來中了狀元,他也覺得墜了褚家威名。
直到這一刻,他才真真正正地敬佩褚雲攀。
葉棠采把酒埋好之後,便坐在石凳上用清水洗著手。
秋璟走過來,看著她白嫩的小手在玩水,便笑了笑,立刻收回目光:“再這幾天,我們就回定城了。
”
“回去了?
”葉棠采一驚,小手從水裡抽出來,用棉帕擦乾,“怎麽這麽快就走了?
”
“不快了。
”秋璟有些好笑,“我們去年六七月來的,現在已經五月中旬,快一年了。
”
“對哦。
”葉棠采也想起來了,“去年好像說,過了征月十五就走的。
現在已經拖快半年了。
不過,你們不是在這裡談成了幾樁生意嗎?
”
“是。
”秋璟點頭,“隻要打通了京城的商路,回去咱們做好酒,可以直接運過來。
雖然新竹酒也不錯,但咱們家主打的還是松霧酒,松霧酒要回西邊釀造才好喝。
而且,定城離玉安關和應城很近,因為戰亂,家裡定彷徨不安,我們要回去穩住家裡。
”
“什麽時候走?
”葉棠采滿是不舍。
就這幾天,已經準備好了。
原本,他還想,等著她和離,然後帶著她和溫氏一起回定城的,但現在,已經沒希望了,所以得趕回定城安頓家裡。
“那,你們離別的時候,咱們幫你們踐行吧。
”
“好。
”秋璟淡淡一笑。
“現在快午時了,表哥你在這裡用過飯再回吧!
”葉棠采望著秋璟。
秋璟卻笑著搖頭:“家裡還有一堆事情要忙,我要回去了。
”
“這麽早?
那我送你吧。
”葉棠采把棉帕放下。
“不用了,表妹請留步。
”秋璟卻擺了擺手,看著她。
目光一一掃過她彎彎的墨眉,瀲灩的大眼,小巧的小鼻子,菱形微微往上翹的小嘴。
讓她每一處,都深深地刻進他的腦子裡。
然後轉身,離開。
葉棠采一怔,擡頭望去,隻見他高大而修長的身影走向院門,最後跨了出去,竟然帶著點孤寂悲傷的感覺。
秋璟出了穹明軒,來到西邊垂花門外,秋琅正坐在一輛馬車的車轅前。
“二哥,你還好吧。
”秋琅跳下車。
“嗯。
”秋璟點頭,心裡卻漫起無邊的酸澀難受。
剛剛她有看著他離開吧,至少這一刻,她的眼裡隻有他。
“走吧!
”秋琅拍了拍他的肩膀。
……
秋璟離開後,整個院子有些安靜。
“棠姐兒。
”一個嬌笑聲響起,卻見葉玲嬌手持半透明的百合團扇,笑著走進來。
“咦,你不是走了?
”葉棠采道。
“我不走,我要跟你上街玩耍。
”葉玲嬌嘻嘻笑著走過來,在石凳上坐下。
葉棠采點頭:“好,我去換衣服。
”
說著便進了屋。
葉玲嬌微微一歎,葉棠采不說,但她知道,葉棠采現在心裡定很難受,所以能陪她就陪她。
不一會兒,葉棠采就換了一身衣裳出來:“走吧。
”
葉玲嬌挽著葉棠采的手。
葉棠采笑吟吟地道:“對了,小姑,咱們啥時候喝你的喜酒?
”
葉玲嬌羅扇輕輕庶了半張臉,尷尬道:“快了快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