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把探花牽回家(一更)
翰林院——
陳之恆坐在楠木書案前,拿著一本藍色書皮的前朝實錄,擋著,下面一張微黃的宣紙,他正悄眯眯地畫著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這時後面一陣腳步聲響起,陳之恆嚇了一跳,連忙用那本前朝實錄把下面的宣紙擋住。
“咳!
”一個咳嗽聲響起,卻是畢掌院走了進來。
陳之恆裝作看實錄的樣子,不想,實錄下面的宣紙被人抽走,陳之恆嚇了跳:“畢、畢……掌院……”
“哼!
”畢掌院冷哼一聲,把整張宣紙團成一團,然後扔了出去。
沉聲道:“一天到晚在做什麽?
你的實錄對好沒有?
會要規程整理好沒有?
”
“已經好了。
”陳之恆低聲道。
畢掌院抿了抿唇:“別人都在忙,你就在玩耍,哼。
”
說完,便轉身出去了。
趙凡須笑著瞟了陳之恆一眼:“讓你開小差。
”
“我哪叫開小差?
咱們在這又不是為了死讀書,還真是天天盯著那些史記實錄在耗日子不行?
”陳之恆道。
翰林院是培養機構,除了履行編纂記述,修前朝國史實錄等職能,多餘的時間留給翰林院的人隨便掌握。
外面一陣腳步聲響起,卻是褚雲攀回來了,手裡捧著一個黃色封皮的厚書。
“雲攀你回來了。
”趙凡須一看到褚雲攀就喜得什麽似的。
“侍值累嗎?
”
“不累,就站在一旁,若皇上有什麽疑問我回答即可。
”褚雲攀在自己的座位坐下。
趙凡須心裡酸溜溜的,一陣羨慕。
這到上書房行走去了,其實就是給皇上當顧問。
皇上看折子時有什麽不懂的,或是不解的,就會問。
此等要職一般都是上面兩位侍讀和侍講充任,若這兩位不得空,才會安排他們這些新科編修過去。
當然,若皇上特別喜歡初入翰林的某個進士,就會叫此人到上書房。
現在褚雲攀就是皇上特別喜歡的一個。
已經連著兩天叫過去了,畢掌院想攔都攔不住。
趙凡須想,才剛入翰林,就受皇上青睞,若繼續下去,三年朝考之後,留館是毫無懸念的了。
此時,外頭的鍾聲又響起來了。
趙凡須伸了個懶腰:“唉,終於下衙了。
對了,二位,上次吃的酸木瓜兒還要不要吃?
”
說著一臉曖昧。
褚雲攀和陳之恆嘴角抽了抽。
“哈哈哈,開玩笑,我先走了。
”趙凡須見二人排斥,就急吼吼地走了。
陳之恆想,這小老頭定是約了上次那舞坊的姑娘!
褚雲攀看著陳之恆道:“陳兄,聽說你喜歡桐州的北寐茶,我家正有幾包,配著我家的冰翠玉盞,可沏一杯給你試試。
”
“啊,好!
”陳之恆一聽,連忙答應下來。
二人結伴來到東華門外,那裡有停靠馬匹和馬車的馬房。
褚雲攀就上了馬,陳之恆看著一怔:“雲攀,你怎麽老愛騎馬呢?
”
“涼爽。
”褚雲攀笑道。
陳之恆無語了片刻,隻得上了他的馬車,二人一起往褚家而去。
二人回到褚家所在的長勝街,陳之恆突然臉色微變,這才驚駭地意識到一件事。
去年他好像瞧上了褚家的大姑娘,還讓自家老娘找人求親來著,結果人家把他給拒了!
後來他還不死心,跑到褚家來攔著褚大姑娘又問了一遍,結果……現在想起都想自戳雙目!
現在他驚駭地意識到,自己這個相處了近兩個月的同僚,就是那個褚大姑娘的哥哥來著。
這下,陳之恆尷尬了。
陳之恆的馬車被褚雲攀引領著走進了西角門,最後在垂花門停下來。
褚雲攀翻身下馬,把韁繩交給了予翰,陳之恆這才磨磨噌噌地跳下馬車。
給陳之恆趕馬的小廝叫明汝,他走到陳之恆身邊,低聲道:“公子,這……不就是那個褚姑娘的家嗎?
褚狀元……這居然是一家的呀!
”說著臉色鐵青。
褚雲攀上前,笑道:“陳兄,你們嘀咕什麽?
”
陳之恆向來是個心直口快的,最不藏不得事兒,便朝著褚雲攀拱了拱手:“去年的事情,不知褚兄可有所耳聞?
”
褚雲攀心思敏銳,自是知道他提的是褚妙書的事情,便一笑:“自然知道。
”
“那……”陳之恆想到褚雲攀特意請自己到家中來,難道還想撮合他跟褚妙書?
想著他就打了個冷顫,又拱了拱手道:“雲攀,咱倆……當同僚挺好的,我可不想跟你當親戚。
”
褚雲攀輕笑:“嗯,陳兄若不喜歡,我自是不會強求。
”
陳之恆狠狠松了一口氣,笑得明快了幾分:“哈哈哈,我就知道雲攀你是爽快和通情達理之人,心裡沒那麽多彎彎繞繞。
”
褚雲攀笑而不語,比了個請的手勢,然後二人一路往西跨院而去。
走到柳條垂落的青石闆路上,予陽走了過來:“三爺,三奶奶給你做了糕點,你到穹明軒去吃吧!
”
褚雲攀點頭,望向陳之恆:“陳兄,去嘗一嘗我娘子的手藝。
”
“好。
”
褚雲攀又對予陽道:“把我那個茶海搬到庭院裡。
”
“好咧!
”予陽笑著快步回去。
褚雲攀和陳之恆慢慢地走著,終於到了穹明軒。
陳之恆擡起頭,隻見牆坦有些破落,高高的門楣上掛著有些陳舊的匾額,大書著“穹明軒”三個字。
走進去,就見前面四間正房高聳,中間庭院寬闊,右邊是曲折遊廊的廂房,左邊卻種著幾棵芭蕉樹,樹下有著一套青石桌凳。
正有兩個姑娘坐在那裡,桌上放著一堆深紅的,還有白的東西,像麵粉一樣,不知在忙活什麽。
邊上放著兩個火爐,一個放著糕籠,一個放著鍋。
那兩個姑娘,陳之恆自然認得葉棠采。
葉棠采正面對著他坐著,手裡搓著一個白色的圓圓的像麵團的東西,正跟對面的姑娘說話。
那姑娘背對著他,穿著蔥綠的上衣,下身是淺橙色裙子,一個往後梳的分肖髻,燦金桃花的發簪正簪在後面,垂下鮮紅的絡子流蘇,烏黑長發披散而下,玲瓏苗條的腰身在烏黑的長發間若隱若現。
“啊,三爺回來了。
”葉棠采看到褚雲攀就笑著站了起來,“咦,這位是……”
陳家與葉家素有交情,但陳家子嗣單薄,這一代就得一個陳之恆。
以往葉家有什麽宴會,陳之恆都是混在男人堆裡的,與葉家姐妹和女眷極少接觸。
葉棠采是真的認不出陳之恆來。
她打量了一下陳之恆,隻見那是個二十三四上下的年輕男子,長得沒有多俊美,更卻有幾分英朗,眉目清正。
“他是我的同僚陳之恆,說起來,跟你娘家也算故交了。
”褚雲攀笑道。
葉棠采整個人都懵圈了,像被雷給劈了一樣!
僵直在原地!
她讓他找個過得去的進士回來,他倒好,居然乾脆把探花郎給牽過來了!
“哎呀,我倒是想起來了,雲攀你娶的是葉大姑娘。
”陳之恆哎呀一聲,一副自己人的模樣。
這時,葉玲嬌也回過頭來了。
陳之恆看到葉玲嬌,然後臉上有些不自在:“葉……葉姑娘……”
葉玲嬌也是怔了怔,輕輕地皺起了眉來。
褚雲攀察覺到他們神色有異,走到葉棠采身邊:“他倆怎麽回事?
”
“呃……”葉棠采低聲道,“這事我倒是想起來了。
前年,我祖母的生日宴,苗表叔……彈了一曲《百水雲》,陳公子道還沒某位公子彈得好,小姑很生氣,跟他吵了一架。
”
褚雲攀一怔:“還有這種事?
”
“嗯嗯。
”葉棠采點頭。
褚雲攀眸子卻閃過勢在必得的光:“不過,我想他做我姑父啊!
”
葉棠采嘴角抽了抽:“你認真的?
”
“嗯。
”褚雲攀點頭,不行也得行!
陳之恆看到葉玲嬌有些尷尬,他還記得他跟葉玲嬌吵的那一架,隻覺得葉玲嬌不可理喻,又兇悍。
哪裡想到,現在苗基和卻死了。
他心裡對葉玲嬌又有些愧疚起來。
“你們在幹什麽?
”褚雲攀望向桌上亂七八糟的東西。
“棗泥山藥糕啊!
還有包餃子。
”葉棠采笑嘻嘻地道,回頭拉著葉玲嬌:“小姑,咱們快做吧。
”
褚雲攀看了陳之恆一眼:“陳兄,我們也做吧。
”
“啊?
”陳之恆怔了怔,他們不是來喝茶的嗎?
怎麽變成了做餃子了?
褚雲攀已經走了過去,在一邊的水盆裡洗了手,坐到葉棠采身邊去。
陳之恆自己傻怔怔地站著也不像回事,便走了過去,見葉棠采和葉玲嬌正搓揉著粉團子,做山藥糕子。
褚雲攀道:“連這個你們都會?
”按理來說,她們都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千金小姐才是。
“會一點點。
”葉棠采道:“小時候閑得慌,什麽繡活,絡子都打悶了,一次看到蔡嬤嬤給我們做好吃的,小姑便拉著我們說要自己做著。
說學一學才能更體味到吃到嘴裡的味道。
”
“那你學會做吃食之後,是不是覺得更好吃了?
”葉玲嬌笑著道。
“是啊!
”葉棠采吐了吐舌頭,“但我還是做得不好。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