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檢查、警局筆錄、心理評估……

　　一系列流程忙完，已經是夜深。

　　因為歲歲對聞池表現出強烈的依賴，在兒童心理專家的建議下，警方總算同意讓聞池暫時帶著歲歲。

　　此時困得不行的歲歲，早已經窩在聞池懷裡睡著。

　　有哥哥在，她睡得很安穩。

　　根本不擔心睜眼醒來會在什麽奇怪地方。

　　這是她對聞池的百分百信任。

　　但是。

　　對於聞池來說，該帶歲歲去哪兒成了一個重要問題。

　　酒店？
好像不大合適。

　　回父親家裡？
算了，他們父子一見面就要吵架，歲歲見了不好。

　　去爺爺奶奶那兒？
聽說二姐最近住在那裡，還有爺爺奶奶，他們見了歲歲肯定要詢問，他該怎麽應付？

　　一時間，聞池陷入兩難之中。

　　最後竟然開始後悔自己選擇沒有固定居所、而是長期住在酒店的舉動。

　　以至於此時像個流浪狗，無家可歸，苦了歲歲。

　　初硯：“去我那兒吧。
”

　　聞池這才想起身邊有個大哥。

　　“你在哪兒住？
”

　　初硯陷入了沉默。

　　良久，才憋出一句：

　　“我已經搬出來一個人住很久了，看來我們兄弟之間還是缺乏了解。
”

　　聞池有些尷尬地咳了聲。

　　然後一錘定音：

　　“行！
去大哥你家！
”

　　除此以外沒有更好的選擇了！

　　初硯整理好心情，想起一件事，頷首：

　　“正好，有件事我想和你聊聊。
”

　　聞池不明所以，先點頭同意了再說。

　　隨後，他抱著歲歲，坐上大哥的車，來到初硯位於繁華地段的大平層公寓。

　　過來之前，初硯臨時吩咐助理準備了歲歲的新衣服，以及兒童洗漱用品等等。

　　盡管歲歲已經睡著，暫時用不上。

　　總歸也有用上的時候。

　　至於聞池……

　　穿他的舊衣服就好，不用那麽講究。

　　客房被套是新換的，帶著軟綿綿的香氣。

　　歲歲被放上去，哼都沒哼一聲，睡得很沉的她，自發地翻身尋找一個舒服姿勢，再次安靜不動。

　　聞池和初硯兄弟倆在旁邊守著她好一會兒，才安了心，關門出去。

　　初硯走向廚房冰箱：

　　“喝點什麽？
”

　　“啤酒吧。
”

　　連續數日的疲乏、一朝宣洩的情緒……

　　聞池覺得，酒精最適合他當下的心情。

　　剛剛拉開冰箱門的初硯一愣。

　　有種小屁孩兒一夜長大會跟他要酒喝的錯覺。

　　看了眼冰箱裡的啤酒，果斷略過，拿了瓶鮮橙汁：

　　“沒有酒。
”

　　聞池沉默無聲地轉動視線，落在一側的控溫酒櫃裡。

　　上百支收藏級紅酒、威士忌等琳琅滿目。

　　……這叫‘沒有酒’？

　　初硯不愧是初總，仍是面不改色：

　　“嗯，沒有。
”

　　就是不給的意思。

　　聞池在兄長的眼神壓力之下，慢吞吞地垂下視線，拿起鮮橙汁：

　　“沒有就沒有吧。
”

　　頓了頓，又有些不忿，

　　“我已經成年很久了好不好……”

　　初硯權當做沒聽見。

　　——兄弟倆的相處，倒是越發的圓融自洽，而不像剛說開和好那會兒，尷尬得不知道該怎麽相處才好。

　　換到客廳沙發落座，聞池沒忘記初硯的話：

　　“你想說什麽來著？
”

　　說著，擰開瓶蓋，仰頭喝起鮮橙汁。

　　初硯拿了瓶蘇打水，嘩啦啦倒進玻璃杯裡。

　　然後，很隨意地開口，好像在說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

　　“我們收養歲歲吧。
”

　　端起玻璃杯，一飲而盡。

　　而聞池被驚到了，鮮橙汁嗆到喉嚨裡，咳得不行：

　　“咳咳咳……你說什麽？
”

　　哐當。

　　玻璃杯放回大理石桌面。

　　初硯神色淡然如常，將那句話重複一遍：

　　“這不是一開始你的提議嗎？
”

　　聞池張大嘴巴久久說不出話。

　　直到嗓子癢又咳了兩聲，他擡手拭去嘴角水漬：

　　“不、不是，事情當然是我提議的，但是……你之前不是拒絕了嗎？
說這想法太不靠譜，最好給歲歲找個合適家庭收養之類的……你這……”

　　變得未免太快了！

　　雖然這幾天，聞池已經聽初硯大緻說過他與歲歲的淵源。

　　但聞池怎麽都沒有想到，初硯對歲歲會這般特殊！

　　以至於破例改變了原先想法，決定收養歲歲！

　　初硯收手插兜，揚起眉毛：

　　“怎麽，不同意？
”

　　“當然不是！
”

　　聞池急衝衝地拔高聲音否認。

　　隨後聲音又緩慢落下，

　　“我是在想，家裡其他人要怎麽解決……”

　　的確，如果要收養歲歲做妹妹，那父親聞煜是必須過的一關。

　　初硯想了想，十分認真地提議：

　　“我收養歲歲做女兒？
”

　　聞池震驚地瞪大眼睛，滿頭問號。

　　初硯完全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你一開始不也是這麽提議的嗎？
希望我幫忙，難道不是隻有收養做女兒這個辦法？
”

　　聞池訥訥地說不出話：

　　“是我說的沒錯，但是……”

　　在他心裡，歲歲就是他的妹妹。

　　這個認知像是烙印般，深深鐫刻在他心裡。

　　要讓他改稱歲歲做侄女兒，光是想想，就覺得奇怪。

　　可是，難道就為了這點不適應，要放棄收養歲歲嗎？

　　就在聞池艱難地搖擺不定時。

　　初硯先道：

　　“這樣也不好。
”

　　“什麽？
”

　　聞池被搞懵了。

　　初硯理智分析道：

　　“從某方面來說，一個未婚未育的單身男性，要想收養一個三歲半的小女孩兒，恐怕有些困難。
”

　　這話不無道理。

　　就是聞池被噎得有些說不出話來。

　　以及——

　　錯覺嗎？

　　為什麽他總覺得大哥說這話，是在故意跟他開玩笑？

　　大哥？
開玩笑？

　　這兩個詞無論如何都無法聯想到一塊兒去。

　　聞池晃了晃腦袋，甩開離譜想法：

　　“那要怎麽辦？
”

　　初硯沉著聲：

　　“先跟爺爺奶奶溝通一下吧。
”

　　聞池想想，覺得這是最好辦法了。

　　隻是時間已經晚了，現在就急吼吼地給兩位老人家打電話不大合適，換到明天比較好。

　　當然了，最好的是親自見面談，這樣顯得更鄭重，也更有可能說服他們。

　　兄弟倆打定主意，決定明天再詳談。

　　他們聊完後，放松下來，疲憊感隨之湧上。

　　兩人都是好幾天沒合眼，眼下卻是終於能睡個好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