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量山人怔怔地看著計無極死不瞑目的雙眼，喃喃著說：

　　“這次是真的勝負已定。
”

　　他渾身力氣驟然被抽空，單膝跪在地上。

　　有弟子趕緊衝過去扶起他。

　　而更多的人衝向了袁山，將他綁起來。

　　如此，所有邪修落敗，也是真正的塵埃落定。

　　……才不是。

　　在場所有人都感覺到了天空起了微妙的變化。

　　那些濃墨烏雲刹那間便褪得乾乾淨淨，露出澄澈乾淨的天空本身。

　　晴空萬裡無雲，有潮水般的彩霞從天際滾滾撲來，若垂天之翼照徹了這片天地。

　　霎時間，金光遊動如蛟龍，虹光浮動若鮫紗。

　　然後彩光萬道垂落，曼妙仙音唱響。

　　有群鳥而來作賀，有遊魚躍起歡呼。

　　還有無數的金色花瓣自天空墜落，洋洋灑灑下了一場花瓣雨。

　　有人下意識擡手一碰，就見那花瓣化為薄薄金光，鑽入自己體內，便迅速感受了一番，驚喜發現：

　　“是功德！
這漫天的功德……是天道的饋贈！
天道在歡喜！
”

　　是為他們正邪大戰勝出而歡喜嗎？

　　不至於吧。

　　他們自己還是有點數的，知道自己這點小動靜，不至於鬧得天道在意。

　　緊接著他們意識到什麽，當即回頭去看歲歲——

　　果不其然。

　　那花瓣飄落最多的地方就是以歲歲為中心！

　　其他人能接到幾瓣兒便是僥幸，而歲歲，那鋪天蓋地的花瓣是直接要將她淹沒！

　　連帶著她坐下的那隻狗都得到了福蔭，包括與歲歲血脈相連的初雲苓聞煜，也得到了最大好處，另外還有許多花瓣朝著不遠處的道觀裡飛去！

　　如此場景，讓人不禁想起了一句話“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難道說……

　　有人驚呼：“她要飛升了！
”

　　仿佛為了印證這個猜測，歲歲脫力跌在小山背上的身體，被一道虹光輕盈托起。

　　那虹光溫柔得像是媽媽的手，小心翼翼捧著歲歲，讓她被霞光裹挾著，慢慢朝天空飛去，直奔那道若隱若現的金光之門！

　　在場不知道多少人看得眼紅感慨！

　　誰能想到，在末法時代，居然有人能飛升！

　　還是當著他們的面兒！

　　可是想到歲歲的際遇，以及解決掉計無極的這個大功勞，他們又說不出質疑或嫉妒的話，最後化為一聲羨慕的歎息。

　　‘如有一日，我也能……’

　　這大概是很多人的想法。

　　至少歲歲的親身經歷證實了，飛升是存在的，不是虛無縹緲的事情。

　　這樣一想，很多人因為重獲希望而高興起來，順便開始討論：

　　“能得到這飛升之光的照耀，今天這附近出生的孩子真是有福了！
”

　　“選在今天這個時候出生，本來就是一種命數。
”

　　“有道理。
”

　　“別說嬰兒，就是這附近的飛蟲走獸，都要比尋常野獸更容易開智！
”

　　“看看那隻狗得到的功德金光，莫不是能夠成精？
”

　　“建國後不允許成精哈哈！
”

　　“……”

　　這些人大多心情輕松，並逐漸為歲歲所慶賀。

　　但不是所有人都是開心的。

　　初雲苓已經哭倒在聞煜懷裡，聞煜同樣雙眼赤紅。

　　他低聲對初雲苓說：

　　“不要傷心，讓孩子看到舍不得。
”

　　初雲苓胡亂抹掉淚水，怔怔地說：

　　“是……是，這是好事，是好事。
”

　　可眼睛控制不住的酸澀，想要流淚。

　　那是她重逢不到一個月的女兒，就這樣要離她而去了。

　　她那麽小，飛升去了另外一個世界，不知道會不會受欺負？
能不能照顧自己？

　　而自己這輩子，又是否有希望勘破紅塵，僥幸飛升，再見見女兒？

　　初雲苓知道這希望渺茫，如此是真正的天人永隔。

　　霎時間，心臟宛若被撕裂。

　　很快，道觀裡的初硯等人也出來了，看到這個畫面，不由得愣住。

　　沒弄清狀況的聞池，以為歲歲是被什麽妖怪抓走了，想也不想就大喊著“歲歲”，一路狂奔追過去，焦灼得快要瘋了！

　　初硯和聞墨及時拉住他，一左一右的勸說：

　　“是飛升……吧。
”

　　“看大家的表情，這是好事。
”

　　聞池才不管這些：

　　“她那麽小！
能去哪兒！
我還答應了要帶她去迪士尼，要陪她拚樂高，要和她玩充氣城堡……”

　　聞池已經滿臉是淚。

　　此時他無比懊惱。

　　之前那段時間，自己都在做什麽呢？

　　以為妹妹還小，偶爾偷懶想要糊弄過去。

　　然後接連的意外到來，便將這些計劃無限次地拖延、拖延。

　　現在，所有計劃都沒有實現的希望了。

　　聞池抱著腦袋，哭得近乎崩潰：

　　“我不是一個好哥哥！
”

　　初硯聞墨比他相對鎮定，但並不會好到哪兒去。

　　仔細觀察，會發現他們眼睛也是紅的，隻是情緒表達方式相對內斂。

　　實際上的痛苦和傷感，絕對不會比聞池少一分。

　　身後的聞舒庭於既明倒是看得開，坐上來勸：

　　“你們要為妹妹高興，以後努努力，說不定能去找她。
”

　　我們就不行了。

　　老兩口將這句話埋在心裡，帶著淡淡的悵然和遺憾。

　　淩志成一家人站在近處，他們能感受到有冥冥之中的緣分在斷開。

　　當然，更多的饋贈朝他們而來，將讓他們這輩子都平安順遂、健康無災。

　　他們忍下別離的傷心，朝著歲歲揮手，為她送去祝福……

　　半空中，被祥雲和虹光托起的歲歲，好像坐在蓮花座裡。

　　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發現自己剛才因為太累，險些睡著了。

　　混沌的看了看四周，咦？
她怎麽飛起來了？

　　歲歲疑惑地探出小腦袋，發現很多人都在看她。

　　媽媽爸爸哥哥……他們都哭了！

　　為什麽哭？

　　歲歲撓撓頭，覺得不理解，下意識想要安慰他們。

　　虛空中響起一個聲音，或者說是一道意識，在詢問歲歲什麽。

　　歲歲老老實實答了。

　　下一秒。

　　噗咻！

　　歲歲徑直從空中墜落！

　　漫天霞光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大家看到這場面都是傻了，不知道是誰驚呼出聲：

　　“飛升……飛升失敗了！
”

　　這一吼都破音了，卻沒人去關注。

　　大家都被歲歲飛升失敗所震撼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