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血月當空(求月票)
第二百五十一章
一層血霧從孟婆身上透出,瞬間將她籠罩。
黑暗降臨鎮魔司。
蒯滿周如同受驚的小獸一般後背脊柱往後一弓,一頭長發迎風揚起,發絲疾速增長,化為密密麻麻的水中藻類,將她身體包圍。
她將自己防護好後,似是意識到了什麽,轉頭看向趙福生。
隨即小丫頭的眼中露出兇光,大量血煞之氣從她身上激出。
一團團鬼花在她腳下盛放,將趙福生包圍。
胸口紮著一根鬼棺材釘的厲鬼莊四娘子的鬼影在小孩的身後出現,接著蒯六叔等鬼村村民現身,排在蒯滿周的身側。
小孩正欲動手,一隻鬼臂卻從上方穿過,揪住了蒯滿周衣領。
一股奇大無比的力量將小丫頭提起,將她提溜到了後側。
趙福生淡淡的聲音響起:
“我還在這裡,用不著你來以命相博。
”
她側身一讓,出現在蒯滿周面前。
趙福生意識一動,召喚門神!
封神榜提示:門神已經出現。
背著鬼門闆的雙鬼現身。
‘呯呯呯!
’
鎮魔司廂房本來敞折開的房門受到詭異力量的影響,大聲關閉。
房梁上木塵被震裂,無數塵灰飛濺。
二鬼神情陰冷,擋站在趙福生的面前。
同一時刻,鎮魔司上方的匾額似是感應到司府衙門內在這一刻有數鬼同時出現,接著匾額開始瘋狂震顫。
一股恐怖的氣息像是蘇醒,試圖鎮壓複蘇的鬼群。
鎮魔司的匾額、莊四娘子與鬼村、趙福生召喚的門神,以及此時突然生變的孟婆,相互對峙,形成一種極為恐怖的震懾力。
‘嗡嗡嗡。
’
鎮魔司的屋門、房頂都在震顫,厲鬼的煞氣相互較量。
這種可怕的影響力不止是出現在鎮魔司,同時城西鬼陵也開始出現鬼霧。
而城南的夫子廟中,劉義真與往常一樣,準備先供奉劉化成,接著再像往常一樣煮些簡單的飯食填飽自己的肚子。
就在他準備察看祖父與無頭鬼的鬼軀所在時,他突然感應到了什麽,本能的轉頭往夫子廟門的方向看去。
劉義真的臉上露出驚駭。
他在母親肚腹中時就與鬼相伴,生來擁有非人的鎮壓厲鬼的能力,對於鬼的煞氣感應靈敏。
此時他感知到了一股血光衝天而起,接著迅速的籠罩了整個萬安縣。
原本陷入沉睡狀態的劉化成、無頭鬼在血氣席卷縣城天空的刹那,也不約而同的出現了變化。
劉化成緊閉的眼皮內開始滲出血珠,這使得他本來死後安詳的面容變得有些瘮人。
無頭鬼的雙手本應該交疊,放置於它的胸口,卻不知何時,無頭鬼的雙臂垂落到它的身側。
細看之下,他的鬼手並沒有完全垂落,像是懸浮於半空中。
這一異變驚駭得劉義真肝膽俱裂。
二鬼的真正力量有可能達到了災級,一旦複蘇,不要說區區萬安縣,恐怕整個徐州的州郡都要被鬼域所籠罩,從而撼動整個大漢朝的根基。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從血光所在的方向,可以看出是城中,而城中唯一的危險源——
劉義真臉色大變:
“趙福生?
”
他喊完之後,駭道:
“難道她厲鬼複蘇了?
”
趙福生一共有三鬼傍身。
要飯鬼、先予後取的鬼、雙門神,三鬼一旦複蘇,造成這樣的動靜也不稀奇。
劉義真刹時頭疼欲裂。
同時天空還在發生變化。
夜幕疾速降臨,天空中不知何時有一輪血月高高掛起,血紅的光芒將整個萬安縣籠罩在內。
“血月?
”劉義真聲調變形。
災難以這樣的方式措不及防的出現,他拔腿就想往外衝,嘴裡罵罵咧咧:
“這個趙福生真是不省心,都和她說了馭鬼要慎重,她偏不聽,如今惹出禍了吧——”
隻見夫子廟外的鬼燈籠被血紅的光影籠罩,燈籠內本來慘白的冷光一下映照成豔紅的色澤,仿佛飲飽了鮮血。
血光照耀下,夫子廟的外頭也變成了一條血紅的大道,兩側破舊的房舍被隱入陰影。
劉義真在腳在即將踏出夫子廟的那一瞬,他的耳中突然聽到了一聲若隱似無的絲竹嗩呐聲。
接著一道嘹亮的戲腔響起:
“鐺鐺鐺鐺鐺——嗆——嘿呀——我道是錢債易償,情債難還——”
那唱腔高亢有力,穿破紅月詭光,傳入夫子廟大堂,也如一柄鋒利無匹的銀槍,直刺入劉義真的耳膜,鑽入他的心臟。
他腳步一踉蹌:
“誰?
誰在唱?
!
”
話音一落,‘咚咚隆咚嗆’的聲逐漸湮息,那唱腔戛然而止。
夫子廟位處城南,且才剛經歷鬼禍不到半年,當時死的人多,許多知道內情的萬安縣人都不敢往這個方向靠近。
從萬安縣被朝廷放棄後,大部分得知消息的人都提前跑得差不多了,沒聽過城裡有什麽戲班子存在——就算是有,也不可能出現在夫子廟。
廟內兩個大鬼,平日隻有劉義真一個人在。
他大聲厲喝完後,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
夫子廟內陷入極度的靜謐中。
劉義真隻能聽到自己‘砰砰’的激烈心跳。
外頭紅月出現在半空中,地面帶著紅光。
興許是極度的緊張,劉義真覺得自己的聽覺好像出問題了,他好像聽到了‘悉索’的起床聲響。
這不是起床!
夫子廟內除了他之外沒有旁人,有的隻是——
鬼!
劉義真咬牙想往外跑,但外頭紅光逐漸濃烈,身後的動靜越發的大。
他腦海裡響起趙福生說過的話:將夫子廟內的兩個鬼看好,終有一天,我會將這兩個鬼的麻煩一並解決。
劉義真牙關緊咬,眼睛充血。
趙福生已經死了。
他拚命想要在心中告知自己這個念頭,促使著他棄廟逃亡。
但同一時刻,他的腦海裡又想起兩人初次見面的情景——她吊二郎當擠在前頭,被人惡意塞了一碗布施的粥;
得知名字被錄入一名冊時的惱怒,尾隨要飯鬼走到夫子廟前的瘋狂。
還有她推探要飯鬼來由時的縝密與從容,收服厲鬼後暴打陷害她的乞丐——
兩人往來的種種浮現在劉義真的腦海中,他突然重重的一跺腳:
“趙福生,你丫的還差我兩碗湯沒還呢,答應我的要求做不到,騙我湯喝,可沒你好果子吃的!
”
他像是下定了決心,轉頭往夫子廟內衝。
每往前邁一步,劉義真的身體表面就鍍上一層金光。
待走至二鬼棺柩近前時,他周身上下金燦燦的,宛如一具全身由純金打造的金身雕像。
無頭鬼的屍身直挺挺的從鬼棺之內坐了起來。
劉義真靠近的刹那,厲鬼垂落在身側的手臂舉起,往他頸部摸來,像是想要摘他項上人頭。
他伸出一雙金燦燦的手,一把將無頭鬼的雙手抓住。
兩手相接,劉義真手掌被摸到的地方大量金芒暗淡,取而代之的是詭厲駭人的漆黑鬼指頭印殘留在他手掌上。
他仿佛感知不到疼痛,抓住無頭鬼的肩頭,用力將它往棺材裡按:
“睡下!
躺好!
”
此時的劉義真說話仿佛有一種特殊的魔力。
鬼物在他命令下被強行按回去躺平,但雙手卻不安份的亂動。
與此同時,另一邊的棺材裡,劉化成的屍身也在亂摸。
它一手作執筆狀,一手似是在尋找自己的伴生大兇之物——
鬼手不知何時摸到了劉義真的胸口,他面無表情,將這隻亂摸的冰涼鬼手抓住,依樣畫葫蘆,將劉化成也搬回原處。
……
同一時間,龐知縣正在府中辦公,他聽聞趙福生歸來的消息,還想要在辦完手頭的事後去一趟鎮魔司。
如今的萬安縣趙福生就是主心骨,老知縣時常看到趙福生還在鎮魔司內,就覺得心中踏實,繼而乾勁十足。
師爺正陪伴在旁,幫著整理戶籍的資料。
就在二人核對時,外頭的天色突然黑了。
“這——”
“這是——”
二人捧著卷宗,滿臉疑惑的相互對視了一眼,很快的,像是知縣府衙的上方被‘人’籠罩了一塊巨大的黑布,光線一下被阻隔。
屋裡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狀態。
龐知縣正滿心疑惑之際,就聽師爺發出一聲驚呼:
“大人請看!
”
隻見一輪紅月從天邊冉冉升起,血紅的月光籠罩了整個縣城。
屋裡的黑暗被驅散,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詭異的紅光,透過敞開的門窗照入屋中。
龐知縣與師爺也是經歷過鬼陵事件的人,兩人一見詭紅月光,都極有默契的後退數步,躲回陰影裡,避免被血月的光線照射。
“幸好趙大人回來了。
”
這本該驚悚萬分的場景,龐知縣卻並不覺得如何恐懼,他心中歎息了一聲,腦海裡浮現出趙福生的面容:
“不知道這次出現了什麽鬼案,大人會如何解決——”
萬安縣街巷各處,本來還有零星普通百姓,一見血月出現,便都見機找地方躲。
……
夫子廟內的異變趙福生並不清楚。
龐知縣以及眾鄉紳、富賈及縣內平民百姓們的反應趙福生也不知道。
但是厲鬼出現,天色大黑,紅月升天的時候,她卻看到了。
她的腦海裡突然浮現出自己重生當日,範必死曾說過的話:大漢朝一百多年前曾有個名為乾坤筆的大將許馭,她利用厲鬼的力量預知了未來發生的事。
萬安縣將來會遭遇大劫,會出現血月當空,百鬼夜行。
一股寒氣自趙福生足底鑽入,順著她雙腿往上走,刺激得她後背汗毛豎立,將衣裳頂住。
“孟婆。
”
她歎了口氣,看向面前的孟婆。
此時的老婦人面容失去了以往的溫柔平和。
血光籠罩在她周身,將她的眉眼、皺紋褶子的凹陷處打出濃重的陰影,使她的面容顯得猙獰可怖。
天空中陡然出現的血月與孟婆的異變有關。
孟婆對她的喊聲充耳不聞。
趙福生平靜的吩咐:
“滿周,將孟婆製住。
”
“好。
”
小丫頭點頭應了一聲。
無數鬼花在孟婆腳下出現、盛放,但在碰到孟婆身上血光的刹那,鬼花又疾速的凋零。
花瓣枯敗後化為黑氣,但黑氣並沒有散。
蒯六叔等鬼村村民現身,將孟婆的身體牢牢‘抓’住。
她無法動彈。
但蒯滿周的強橫力量在此時突然失控的孟婆面前卻像是受到了一定的限制,她未必能撐住多長時間。
孟婆近在咫尺。
趙福生召喚鬼印,往孟婆額頭一印——二門神的鬼影透過孟婆額頭的紋路映入她身體中。
血光迅速蔓延開,門神的力量與她身體的力量相互抗衡。
紅與黑相交映,孟婆臉上的陰暗影子被驅散大半。
她的眼神有片刻的清明,接著露出迷茫之色。
正在這時,趙福生不緊不慢的收回鬼印,嘴裡若無其事的問:
“孟婆,沈藝殊的下落,你還聽不聽了?
像孟婆這樣被大鬼標記、亦或是與某種鬼物法則產生糾伴並且多年未死的人,都非一般人物。
今日她突然失控,是因為她聽到了女兒下落,一時氣急攻心的緣故。
趙福生認為她還有清醒的機會。
她縱使猜到了孟婆死後極有可能厲鬼複蘇,也絕對不能在這個時候。
孟婆力量強橫,目前看來又與傳聞預言中的血月相關,馭使了兩大災級鬼物的蒯滿周在她面前也隱隱有被壓製的風險——與其現在製她,不如先將她喚醒。
但如果喚不醒,趙福生也有另一手準備。
解決封門村鬼案後,她的功德值足夠再開啟下一個神位。
一旦孟婆徹底失控且無法喚醒意識,最後的結果她可以開啟神位,將孟婆立即封神。
……
趙福生在喊孟婆名字,並與她提起沈藝殊的同時,已經一心二用,準備打開封神榜的神位。
但就在這時,孟婆的眼珠微微一動。
‘沈藝殊’的名字似是鑽入她的心中。
幾十年沒有停歇的尋找,已經成為了這個婦人一生的執念,幾乎在趙福生話音剛落的那一刻,孟婆身上的血光一滯,她的嘴唇動了動:
“……聽。
”
話音一落,她眼裡的血紅暗影消退。
孟婆的理智開始複蘇,失控的厲鬼煞性被人性壓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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