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我的兒子有他的苦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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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主仆三人,那當家的二十四五歲,七尺來高,容長臉,濃眉鳳眼。
沒聽見怎麽稱呼,跟隨他住在這裡的兩個下人就叫他爺。
”
“果然是他!
”傅真直起腰來。
“看來早上我們在包子鋪裡遇到的幾個人,就是住在這裡的了。
”
漢子所形容的那人的長相,與他早上所見過的那人一般無二。
程持禮心中也有了判斷,頓時朝漢子環眼一瞪:“昨夜裡我們來搜查的時候,你為什麽不說實話?
你是不是跟他們一夥的?
!
”
“將軍饒命!
草民真的不是!
草民也絕對不敢!
”
漢子癱軟在了地下。
傅真問道:“你在這鎮子上做生意,南來北往的人應該都見過,這幾個人他說哪裡的口音?
”
漢子脫口道:“他們是從西北關外來的,說早兩年西北打仗,如今在外行商回不去了。
”
傅真看了他半晌,不再作聲。
逃走的人行動如此之快,自然不會留下多少線索等著他們來拿。
如今問再多也不過是費口舌,重要的是這人跑到哪裡去了?
而他的身份又是什麽?
唯獨能夠肯定一點,連冗逃出京城之後並沒有走多遠,很可能就是潛伏在這五十裡範圍內。
而逃走的此人不管是誰,也一定就是前來與他接洽的人。
“我們還是先回城吧。
”她看向裴瞻,“現在可以回去審一審姓連的了。
”
裴瞻點頭:“得審出來連冗與連暘到底是否一黨?
如果是的話,那逃走的這人就有大問題了。
”
說完他跨步道:“走吧。
天亮了,我們也該進宮了。
”
“進宮?
”程持禮愣了下,追上去:“突然進宮做什麽?
……”
……
進了城門之後,裴瞻打發程持禮去尋梁郴一起審連冗,自己則和傅真回了府。
簡單洗漱之後夫妻倆又在正房裡見了面。
“你和我一起進宮,我去見皇上稟奏軍情,你去見皇後,同時側面探探皇後對皇長子之事的反應。
”
“跟我想到一塊兒去了。
”傅真點頭,然後從袖子裡掏出來一份奏折:“你看我連請安的折子都寫好了。
”
裴瞻笑道:“那真是心有靈犀。
”
“誰說不是呢?
”傅真輕推了他一把,拉起他的手來:“走吧!
”
裴瞻乖順得像隻小綿羊,跟著她輕快的跨出了院門。
昨夜他造次地吻了傅真一記,事後都已經做好了她翻臉的準備,誰知道她竟然沒有,而且是很平靜的接受著他的吻……從那一刻起到現在,裴瞻的心情就飛揚得如同飄蕩在雲端。
到了宮門前,遞了折子進去之後,很快就有人來傳裴瞻入宮。
畢竟他有軍情要上報,沒有人敢不快。
皇後身處後宮,腳程本來就遠一些,傅真在宮門口又等了片刻,坤寧宮的小太監才來把她迎進去。
皇後折了幾枝桂花,正在插瓶。
宮女把傅真帶到大殿裡,皇後就已經把花瓶交了給宮女,轉身走了過來:“今日你何以是一個人?
”
傅真微笑下拜:“奉母親的命令,進宮來給娘娘請安,母親說了,要是娘娘不嫌我煩,就讓留下來陪娘娘說說話。
”
皇後聞言也笑了:“有你這樣的俏皮丫頭陪著說話,我自然樂意。
不過你母親要是真這麽說話,那回頭我可要數落她幾句,可沒有這麽當婆婆的。
”
說完她在榻上坐下,又招手讓傅真同坐下來:“瞻兒在忙什麽?
我也有日子沒見他了。
”
“他在乾清宮,昨夜我們新收到一個要緊的軍情,真是恨不得連夜就進宮。
”
“哦?
”皇後來了興趣,“是什麽軍情?
莫非西北又出什麽事了?
”
“娘娘真是料事如神,”傅真一點兒也沒有繞彎子,“的確是西北那邊的消息,不過是東茲國內出現了危機。
”
“東茲怎麽了?
”
“東茲國的幾個大將,被大月亡國之君段若當初寄養在連家的養子連暘給策反了。
這幾位大將手中掌握著將近二十萬的兵馬,而之所以連暘會策劃成功,是因為東茲王金旭的姐姐早年嫁去大月等一系列舊事引起來的。
”
傅真順勢就把楊奕昨夜所說的這段典故細細陳述了出來。
“東茲王與鄔太後之間的舊怨,被連暘鑽了空子,而且他這個陰謀一旦成功,一定會對大周造成破壞,故而我們將軍不敢有誤。
”
皇後深吸氣:“這些小國家也不太平,一旦扯上皇權,就沒有小事。
”說到這裡她又沉吟:“那動茲王我還有些印象,當初他剛剛登基,曾經派遣使者來大周,當時帶來的幾件禮物,竟然還是我的祖籍所產。
“我當時便覺得此人心細,辦事周到。
“但後來大周和大月打了這麽多年,跟東茲的往來也擱淺了。
“他們國內的消息怎麽會傳到你們手上呢?
”
傅真不慌不忙:“昨夜我們收到了一封匿名信,上面陳述了整個經過。
當時我們乍一看也覺得不關大周之事,後來細想,還是不能大意。
連暘野心勃勃,他如今流亡在外,毫無翻盤之能力,但如果他有東茲那二十萬兵馬為後盾,形勢便不同了。
”
皇後沉吟:“但是連暘已經如同喪家之犬,他有什麽本錢說服那幾個大將配合他行事呢?
”
“連暘如今是沒有兵馬,可如果他勾結這批人先把大月皇位拿下,他就擁有了自己的勢力。
而後他再幫助這批人吞噬東茲,便等於雙方都有了好處。
”
皇後聽完,凝思片刻後點了點頭:“有道理。
”隨後她又歎道:“權欲真是使人瘋狂。
”
傅真暗覷著她:“娘娘怎麽出此感慨?
”
皇後歎氣,搖搖頭:“我身為一國皇後,權力在手,確實沒有資格說這種話。
”
“娘娘言重,臣婦不是這個意思。
”
皇後微微一笑:“不是怪你,純粹是有感而發。
”
傅真看著她花白的鬢發,垂下肩膀:“娘娘為天下操心勞力,這些年著實辛苦。
要是皇長子殿下在您身邊就好了,有那樣出色的皇子,他一定會當好儲君,學習怎麽把天下治理的井井有條,不讓娘娘操心。
”
她話音剛落,旁邊太監側目看了她一眼,然後清起了嗓子:“將軍夫人請慎言。
”
皇後當年丟失了兒子,多年來為此肝腸寸斷,旁人在這個時候當著她的面提及此事,那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專往她心窩子裡捅刀子嗎?
再看皇後的臉色,果然不如先前送快了。
可是傅真哪裡會不知這個分寸?
她當然是成心的。
她站起來賠罪:“臣婦失言,請娘娘恕罪。
”
皇後默然坐了片刻,擺擺手道:“罷了,坐下吧。
”
傅真謝恩坐回原處,然後道:“其實臣婦方才這番話也是有原因的,就是……不敢說。
”
皇後睨了她一眼:“不敢說的你也說了,還有什麽不敢的?
”
傅真嘿嘿一笑:“那娘娘是免我的罪了?
那我就說了。
”她頓了一下,說道:“京城裡有個武館叫做泰山館,開館的是個老爺子,他姓李,叫李儀,當初皇上率領大軍攻破京城之時,李老爺子和另外幾位義士還仗義相助過,後來還得了皇上嘉獎。
不知娘娘知道此人否?
”
傅真才吐出李儀的名字時,皇後就已經把頭擡了起來,等到傅真把話說完好一會兒,她才發出聲音:“他怎麽了?
”
“是這樣的,李老爺子前陣子說他在滄州的幾間鋪子被人砸了,我看他愁眉苦臉的,便借了兩個掌櫃的給他去收拾帳目。
前幾日他回來了,又是愁眉苦臉地找到我,說原來他鋪子被砸是因為被人牽連,砸到鋪子的那夥人要找的是一個後頸處有鳳頭胎記的人……
“娘娘,我一聽到這個鳳形胎記,怎麽就想到了皇長子殿下?
”
皇後還端坐在錦榻之上,可是她瘦削的身軀此時看上去卻異常的繃直,本來就不算豐潤的臉龐此時也變得有些白,“你說的是前幾日?
”
“正是,他回京最多也就三五日。
”
“我說的是他的鋪子被砸!
”皇後變得急切起來,素來仁慈和藹的雙目,此時銳光四射,“他的鋪子什麽時候被砸的?
為什麽他的鋪子被砸,又會跟有鳳形胎記的人有關系?
”
傅真道:“他的鋪子是兩三個月之前被砸的,據說鋪子被砸時,曾經有個後頸處有著鳳形胎記的人就住在他鋪子附近。
為此我還特意打聽了一下,那老爺子說,這個人長得十分高大,會武功,鳳形胎記就在這個位置——”
她轉過脖子,用手指了指楊奕那一枚胎記所處之處。
當初拿銀子讓李儀尋找楊奕的人就是何榮,傅真已經查出來了,是,可這件事情她還不能擅自主張把真相告訴李儀。
而皇後這邊也如是,皇後在暗中苦苦尋找著兒子,可是她的兒子如今卻並沒有想要入宮認親的意思,
傅真不能違背對楊奕的承諾,不能把他的下落透露出去,可是對於皇後——皇後已經不年輕了,誰也不知道她還有多少日子可以等待。
在見過了寧夫人對待兒女的滿腔慈愛之情以後,傅真不忍心讓皇後還蒙在鼓裡。
所以她鬥膽做出了如此選擇,她可以不說出楊奕的下落,但讓皇後知道兒子還活著,這一點卻十分必要。
“兩三個月……這麽說他真的還活著?
真的是他嗎?
”
皇後緊攥著雙手,雙眼大睜地望著傅真:“兩三個月之前李儀真的親眼見過他?
你說他在滄州?
!
”
“這是真的,”傅真重重的點頭,“為此李儀還畫了一張那人的鳳形胎記給我,娘娘瞧瞧,這枚胎記跟皇長子身上的是否一樣?
”
傅真從袖子裡掏出一張紙展開呈到皇後手上。
這圖案當然是她臨時畫的,她親眼見過楊奕的胎記,就憑如今憑空得到的這首丹青技藝,不說畫出來和原物有十分像,起碼也有九成半。
果然皇後一看到這個眼圈就紅了:“這個形狀的胎記,就是隔上十輩子,我也記得!
當時他出生之後,就有方外高僧斷言,隻要我們有了他,他父親就一定會起義成功,後來果然——”
餘下的話這個心碎的母親已經說不下去,他緊抓著這張紙捂在心口,隨後又將它展開,鋪在桌面上一下下的把它撫平。
“把何榮給我叫來。
不!
——把李儀給我傳進宮來!
快去!
”
門下宮人立刻稱是。
傅真見狀把茶奉上去:“娘娘喝口水,切勿急壞了身子。
”
皇後擺手:“我現在什麽也不需要,我隻想知道,他們是否真的見到了我的兒子?
他是否真的還活著?
”
傅真默凝片刻,說道:“還請娘娘平息情緒。
大殿下他……或許的確已經不在了吧?
也許李儀他們看錯了人。
”
“這怎麽可能看錯?
這絕不可能看錯!
”皇後把紙往前一推,“如果他沒有親眼見過這枚胎記,他怎麽可能會畫得這麽相似?
絕不可能!
”
“可是,如果那是皇長子,那他為何不進京來面見娘娘呢?
”傅真望著她,“滄州離京城並不遠,他如果想見,一天的功夫就可以到達京城。
”
皇後停住了眼淚,直直地看向傅真,睜大的雙眼裡空洞得見不到底。
良久之後,她吞了一口唾液:“這重要嗎?
對我來說這不重要。
這麽多年,不管他是為什麽沒有出現,隻要我還能看到他,我都可以,可以什麽都不再計較。
”
傅真深吸氣道:“要是大殿下能看到娘娘的思念就好了,看到您這樣痛苦,臣婦都忍不住想要埋怨大殿下。
“他當初不聲不響地就走掉,這麽多年音信全無,如果他還好好的活著,就應該第一時間進宮來侍奉雙親,替皇上分憂解勞。
“若隻顧他自己一個人快活而在外漂泊不歸家,怎麽對得起娘娘這片慈愛之心?
”
“不!
”皇後的否認脫口而出,她目光堅毅:“沒有人可以懷疑他的品行。
他哪怕真不肯回來,也是我所能預想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