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載著杜三夫人出城,除了她的下人以及傅真身邊的人之外,也算是沒有鬧出不該有的動靜。
但是消息傳到了兩府,隨著杜謖出動,以及傅夫人掌控住傅家,又從張成和碧璽口中得知了此等事之後,立刻讓人把衙門裡的傅筠給架了回來。
隨後幾乎被嚇破了膽的傅筠也帶著人出城,以及這邊廂裴瞻又率了人趕到以後,這動靜怎麽樣也小不了了。
出城這一路上人馬來來往往,絡繹不絕,傅夫人府裡這邊走不開,隻能連連地打發楊彤他們前來打探。
可是由於始終不見杜三夫人他們的蹤影,也沒有任何消息回傳,大家也完全猜不到究竟這半日裡已發生了什麽。
裴瞻領著人沿著大路搜尋了十來裡路,黎淮就匆匆來報告:“真姑娘的護衛抓到了兩個逃躥的傅家護院!
正是傅家庶女帶出來的四個護院其中之二!
“據他們口供,杜三夫人被押去了前方山上山神廟,真姑娘把他們打翻後,也上山了!
”
裴瞻勒住馬:“她打翻了兩個護院?
”
“正是!
還奪了他們的刀,駕馬上山的!
”
裴瞻定了半刻,立刻打馬往前。
他早看出來傅真會武功,但他無論如何想象不出來被他追了一條街就倒地不起的傅真,竟然能打翻兩個護院,還有膽子敢闖進匪窩救人!
她隻是個有些許手段的大戶千金,她不要命了嗎?
……
快到山下時,太陽已經下山,林子裡隻依稀看得見路了。
頭頂不時有飛鳥掠過,路兩旁的草叢裡又不斷有奇怪的物事躥來躥去,杜三夫人緊緊地摳著傅真的肩膀,既怕有野獸來,又怕傅真背不動她滾到林子裡去!
於是最後的這段路,竟變得前所未有的難熬。
就在她渾身繃得跟弓弦一樣時,傅真突然停了步:“山下有人!
”
杜三夫人立刻支起耳朵,果然就聽到靜謐的山林之下傳來了隱約的呼喊聲,而且這一擡頭,她竟也看到了林子外的天光正透過林子縫隙照了進來!
“太好了!
”
她潰散的精神頓時恢復了大半!
傅真高喊了幾句,隻聽下方有人高呼應聲,隨後馬蹄聲紛至遝來!
裴瞻的馬自然比所有人都快,拐上山道後,隻見林子裡跌跌撞撞地走出了一道人影,薄暮之下,她纖細的身軀之上還背著個人,他凜目望了望,旋即下馬迎了上去!
“姑娘!
”
先一步進了山道的張成楊彤箭步衝上前,手忙腳亂地將她背上的杜三夫人扶下地,而後緊張地打量一身血汙的傅真:“姑娘您傷得重嗎?
可用小的命轎子來擡?
”
這時候山下的傅筠和杜謖等人也陸續到場了,杜三夫人哇地一聲哭倒在杜謖懷裡,弄得原本一臉焦急的杜謖老臉尷尬得不行,卻也還是伸出兩手將她環住了。
傅真遇到了他們已覺得松了一半,此時卸去背上的重量,就更不覺得有什麽大不了的了。
這裡回復了張成他們,又問了幾句傅夫人的情況,忽然就發現了人群裡的裴瞻。
裴瞻走向她,意味深長道:“傅小姐好膽量。
”
傅真活動著酸脹的胳膊,扯了扯嘴角:“裴將軍來得可真不是時候,您看我都把人救出來了,您才來,早些來我不就不用遭這罪了麽?
”
特麽的,誰來不好,竟是他來了!
她拚了老命就是想把這事兒大事化小,他這一來,那還捂得住麽?
這小子本來就對她疑東疑西的,如今知道他們傅家竟然乾出了綁票的事兒,還不得往死裡硌應她?
早知道她當年就不追著他讓他喊姑姑了,這一定是報應!
“我要是來早了,傅小姐豈不是就逞不了英雄了?
”
裴瞻淡淡應道,目光在她已經被塵土和血跡汙得看不出本來面目的身上停留下來,然後他側首:“把黎淮叫過來,讓他護送傅小姐回府。
”
傅真道:“我還沒——”
“傅小姐,”裴瞻垂眼睨著她,“從現在開始,你最好乖乖聽從安排,立刻回府呆著,哪裡也不要去。
“就算杜家不告官,鎮國大將軍府稍後也定會要尋你問話,要是不聽勸,回頭吃虧可不止是你。
”
傅真屏息望著他,真是好大的官威呢!
她特麽隻是想跟杜三夫人就地立個退婚的文書啊!
但她還是妥協了:“好吧。
”
然後她指著後面的山上:“綁匪都被我綁在了山上的山神廟,裴將軍想去的話我可以帶你去!
”
反正都已經瞞不住了,還不如乖乖賣個好。
都是柳氏和傅柔惹的禍,竟然把他給驚動來了,還不知道他打算怎麽著?
她還得順路找機會遊說遊說。
隻是她一擡頭就對上了裴瞻看不出意味來的目光……
“你把綁匪綁了?
”
裴瞻說這句話的時候已沒有了方才的揶揄。
他再次掃視著傅真身上的血汙,神情讓人看不懂。
傅真不知道怎麽跟他解釋,避免說多錯多,她俯身道:“那我去跟杜三夫人打個招呼,這就回府。
“還請裴將軍高擡貴手,有什麽事你回頭隨時來找我,隻是請千萬別將此事捅出去,就當是為了杜三夫人的名聲著想。
”
方才她看了看,來的隻是傅杜兩家的人和裴瞻的人,那麽就算城裡有議論,呆會兒杜三夫人好端端回了府,也不會生出什麽謠言來,要相信杜家這點本事還是有的。
隻要裴瞻不節外生枝,這件事情基本上就可控了。
傅真說完之後就走到杜家車駕跟前,朝剛剛哭完一輪,被丫鬟扶上了馬車的杜三夫人施了一禮:“讓夫人受苦了。
夫人休整好後,可隨時來信告知傅家退婚事宜。
傅真必當第一時間到場。
暫且就先告辭。
”
杜三夫人望著她的背影,半日都怔怔地沒有出聲。
杜謖納悶:“那是誰?
”
杜三夫人瞅著他:“是傅家的大小姐,誠兒的未婚妻……”
杜謖頓了下之後立刻暴起:“是她?
!
原來真是這個禍水!
回府我就寫狀子!
必當告得他們傅家永世不得翻身!
……”
“你還回不回?
!
”
沒等杜謖把話說完,杜三夫人就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車簾一拉,把他隔在外頭一愣一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