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他們,沒有家
對視片刻,顧晏惜用比平時要低沉許多的聲音道,「你覺得南邊比東邊更危險?
」
「不,朝麗族威脅更大,就算再厭惡我們也得承認他們的戰鬥力很強,尤其是他們的騎兵,大慶朝兩騎才能頂住他們一騎,要是遇上精兵還不一定頂得住,他們養馬的本事也是天生的,大慶朝培育多年也依舊相差甚遠,所以大慶朝不能生亂,一旦生亂他們必定要來咬上一口,至於炎國。
」
花芷走到窗邊把窗戶推高一些,寒氣撲面而來,「我對於炎國並不瞭解,不知陸先生對他們瞭解多少?
」
顧晏惜轉過身和她並肩,「他給我們看了多少,我就瞭解多少。
」
花芷笑,看,和聰明人說話多輕鬆,她心無大志,但也知道覆巢之下無完卵,國家就是這麼神奇,她好的時候未必有你什麼事,可她不好了,你也別想好。
「對了,那件披風我想買下來,不過我的情況陸先生也知道,銀錢隻能先欠著,等回去了定能將銀錢還上。
」
顧晏惜不置可否,沒有說那是聖上親手所獵的雪狐皮,哪個皇子都沒給獨獨給了他,是多少錢都買不到的。
「金條我心裡也都記著,等我慢慢還。
」花芷轉頭看他,「承陸先生幫了許多,都不知道怎麼才能還得清了。
」
「不敢冒領,金條是芍葯的,別小看了她,出一次診她能帶回一車的東西。
」
這倒不是假話,宮中那些娘娘如今信任芍葯得很,有個頭疼腦熱的都喜歡叫她去,次次賞賜不少,所以出來之前他就叫芍葯帶了不少金條,以花芷的心性,他如果再做什麼隻會引來她的警惕,芍葯是被她放在安全區域的人,她會放心些。
就如他瞭解的那樣,一聽是芍葯的花芷便安心了許多,朋友之間可以幫助,以後她自也會對芍葯傾盡全力。
兩人不再說話,氣氛卻並不尷尬。
芍葯在門口探了探頭,眉頭微攢,最終還是沒有進去打擾。
她有多想要花花成為她嫂嫂,就有多擔心她真會成為自己的嫂嫂,皇親宗室都太複雜了,一個個還那麼多女人,天天算計來算計去的她看著都覺得累死了,她一點也不想花花過上那樣的日子。
可如果她能成為自己的嫂嫂晏哥會開心吧,她想要晏哥開心的。
再得皇上信任,太後對晏哥再好,晏哥其實也是沒家的,就和她一樣,他們是彼此的親人,卻沒有家。
所以她才這麼巴著花花,所以,晏哥隱瞞身份也要跟在花花身邊。
「草草?
」花芷走出來就看到芍葯坐在地上,神情透著悲傷,看著可憐兮兮的就像個被人拋棄的棄兒。
芍葯跳起來,眉開眼笑間所有陰霾都散了去,「花花你什麼時候回去啊?
我打算留下來一段時間。
」
花芷有些驚訝,「為什麼要留在這裡?
」
「我在這裡發現了一味藥材,隻有這裡才有的,眼看著就要成熟了,我得等著。
」
看芍葯的樣子不似作假,花芷也覺得隻有這樣的事才能吸引住芍葯,無奈的點了她額頭一下,回頭看向陸先生,「陸先生可同意?
」
顧晏惜笑,「對她來說這是常有的事,去年她去山裡採藥一走就是三個月,都入冬了還沒回,我怕她凍死在山裡,找了幾個兄弟才把她找回來。
」
「癡迷一道必會有所成就,草草以後會很厲害。
」
芍葯得意的一擡下巴,「我現在就很厲害了。
」
花芷牽著她往樓下走,「那麼厲害的芍葯大夫,現在就先和我去行醫治病吧。
」
「誰?
誰病了?
」
病的是花家的小輩,其中一個就是花芷十二歲的庶弟花柏禮。
見到花芷,花柏禮掙紮著要起來行禮,花芷示意他躺下,「別動,讓大夫看看。
」
花柏禮雖說是長房庶長子,可上有花家的規矩在那鎮著,再加上花平宇向來寵愛嫡妻,他並沒有長歪,還頗為知進退。
花芷也就對柏林和四叔的兒子柏君另眼相看,和其他兄弟姐妹向來不怎麼接觸,和這個庶弟平日裡連話都說得少,察覺到花柏禮偷看自己也隻當不知,靜靜的等著芍葯診出結果。
「簡單來說就是水土不服,身體太弱了,我給他開兩個方子,一個喝一個用來泡澡,把底子調一調。
」
「好,再去看看另外幾個。
」
幾人的問題差不多,不過是身嬌肉貴沒吃過這種苦頭,一時沒能適應過來,落在庸醫手裡不好說,說不定就得虧了底子,芍葯卻能趁著這個機會給他們補好底子,這就是神醫和庸醫的區別。
剛鋪好紙花平宇就回來了,氣息急促,看得出來走得很急。
屋裡燒著大盆的碳,溫度比外邊要高一些。
示意芍葯繼續開她的方子,花芷在碳盆邊加了張椅子,扶著父親過來坐下,轉身又去擰了熱毛巾,「您快捂一捂。
」
花平宇把毛巾敷在臉上,嘴角悄悄翹起,這是父女倆人在家裡都沒有的親近,他一直都覺得女兒不親他,他也就淡淡的,一淡就這麼多年。
等他擦好手臉,一杯熱茶又放到了手心。
「花花,好了。
」
花芷拿起兩張方子瞧了瞧,見藥材都算常見也就放了心,召過陳山道:「去抓藥,多抓幾副回來,方子要收好,這張是治風寒的,以後要是家裡再有誰著涼這方子還能用,這張是用來泡澡的,對了草草,是誰都能用嗎?
」
「不是所有人,你爹他們就不能用,隻能給你弟弟他們,我另外再開一張。
」
「行,那你再開一張,我爹他們還有我祖父都要能用。
」
「知道。
」
芍葯飛快的又開出來一張,墨跡未乾的遞到了陳山手裡,陳山趕緊捧寶貝一樣的捧著,小心翼翼的生怕弄糊了上面的字。
「算算家裡多少人,每人都要用上。
」
「是,小的這就去。
」
花平宇矜持的喝著茶一眼都沒往那邊瞧,耳朵卻豎得高高的把所有話都收入耳中,眼角不自覺的就笑出了紋路。
他從來不知道一個人藏拙能藏得那麼好,竟然把花家那麼多人都騙了過去,可一想到這個人是他的女兒他又實在驕傲。
這可是他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