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寶齋?
這個名字一出來,高水生和魏國濤登時面面相覷。
保定府早就流傳著三大惹不得。
榮寶齋惹不得,周家夫人惹不得,簡家的孫少爺惹不得。
如今周家已經倒了,便隻剩下兩個了。
但是說起這個榮寶齋,連魏國濤都忍不住頭疼。
這個榮寶齋,背景既不複雜,也不是什麼皇親國戚,而是京城的蔣家。
蔣家若隻看地位,其實也算不得什麼。
但是,蔣家最大的本事,便是聯姻。
靠著聯姻和銀錢開路,蔣家幾乎籠絡起大半個京城的官宦和權貴。
先帝尚在之時,就已經動過想要收拾蔣家的念頭。
但是一來當時慶王與瑞王為爭皇位明爭暗鬥,正是白熱化的時候。
二來,通過私下的調查,蔣家在京城各方面的關係可以說是盤根錯節,牽一髮而動全身。
當時先帝已經年邁,心有餘而力不足,不敢再已經危如累卵的局面上再砸上一鎚子。
所以蔣家便作為歷史遺留問題,一直延續至今。
今上和陳瑜白肯定也不會坐視蔣家繼續擴張勾結的,但是如今朝局剛穩,著實不是動手的時機。
畢竟蔣家與長公主不同,長公主之所以榮耀加身,靠得都是皇家給她的身份和尊崇。
離開了皇家的支持,脫去長公主的光環,她其實什麼都不是。
但是蔣家卻不同,蔣家如今更像是一個用人脈和銀子捆綁住許多東西的巨大怪物。
想動蔣家,且不說朝中會有多少人反對,光是想到會牽扯出來多少朝中官員,此時也絕不是動手的好時機。
所以外面傳言,說榮寶齋是保定府第一惹不得,倒是的確沒有說錯。
魏國濤沒想到一個鬥狗場的事兒,竟然還把榮寶齋給拖下水了。
這下好了,事情越發複雜起來。
他本想著,這件事之前是自己做的不好,儘快將其解決掉就是了,但現在,又不得不讓薛壯重新參與進來。
魏國濤從高家出來,吩咐車夫直接去上膳堂。
到了之後發現,上膳堂的門口為了一大群人,都在看貼在牆上的告示。
「怎麼,夏娘子又出什麼新菜了不成?
」
魏國濤這次是大大方方地來的,所以坐著馬車在上膳堂門口下了車,見許多人圍在那邊看熱鬧,便順口問了一句。
旁邊有認得他的人,忙趁機上來客氣道:「魏員外,您來吃飯啊?
這告示不是新菜的事兒,而是上膳堂高價求購上等的燙傷藥膏,說若是果真有效的話,謝禮一百兩銀子呢!
」
「求燙傷葯?
」魏國濤聞言一愣。
「可不是麽,聽說是店裡有個女廚師,做菜的時候不小心被燙傷了,好像還挺嚴重。
要說這薛東家和夏娘子就是善心的人,為了店裡的一個廚子都這樣盡心儘力,還不惜銀錢,這樣好的東家,就算可著咱們整個兒保定府,也是打著燈籠都找不著啊!
」
保定府大多數的人都知道魏國濤跟上膳堂的關係,所以這人當著魏國濤的面兒,狠勁兒地誇薛壯和夏月初,也是存了討好魏國濤的心思。
隻可惜魏國濤此時根本沒有心思聽這些話,微微頷首便快步走進上膳堂了。
剛才還對魏國濤一臉巴結奉承的男人,轉過頭去就朝地上啐了一口,暗罵道:「呸,什麼東西。
」
魏國濤進了上膳堂,直奔倪鈞的住處,隨便叫了個人去找薛壯過來議事。
他此時心思都被榮寶齋給佔領了,把還在地牢裡的烏老二忘了個一乾二淨。
他是把人給忘了,此時烏家已經徹底亂套了。
烏大江和家裡人都被官差反覆地詢問,但是卻提供不出半點兒線索。
對於烏大江這樣的人家來說,府衙的捕頭和捕快,就相當於老天爺一般的存在,必須要好好招待。
若是有所怠慢讓這些爺不高興了,以後三天兩頭地上門找事兒,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所以烏大江不但要小心自己的措辭,還要安排下人趕緊去酒樓準備一桌席面,一會兒無論查沒查出來結果,最後都要請眾人去自家酒樓吃好喝好。
烏老太太此時早就躺在炕上起不來身兒了,哎呦哎呦地反覆說自個兒難受,要不就哭被人抓走的二兒子,眼淚成雙成對兒地掉。
烏大江無奈,派人請了大夫,讓人就在老太太身邊守著,又給老太太房裡偷偷點了鎮定安眠的香,這才讓一夜都沒合眼、早就哭累了的老太太睡著了。
誰知這邊剛安撫好,老二家的兒子烏宇暄又扶著他那病病歪歪的娘過來了。
老二媳婦一坐下就開始哭天抹淚,偏生她身子弱,打從去年大夫就說怕是活不過年去。
如今天天喝葯跟喝水似的,才算是把這條命給吊住了。
所以誰也不敢招惹她,生怕一不小心她再有個什麼好歹。
烏大江隻得耐著性子跟她將事情經過解釋了一番,出門之後就把下人們叫到一處大發雷霆:「誰讓你們告訴二夫人了?
不知道她身子不好麽?
老太太如今都躺下了,你們還嫌事情不夠大是不是,若是二夫人有個什麼好歹,你們誰能付得起責任?
」
烏大江這人平時比較寬厚,所以雖然這會兒發脾氣了,但是下人還不至於噤若寒蟬。
有人開口解釋道:「大老爺,這事兒不是小的們說的,是三少爺聽說之後,去告訴二夫人知道的。
小的們當時還跟著勸來著,但是三少爺怎麼都不聽。
」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玩意兒!
」烏大江氣得一甩袖子,見時候也不早了,扭頭對自家夫人吩咐道,「快到晌午了,我得陪著幾位官爺先去用午飯,總不能叫人家餓著肚子辦差。
」
烏夫人聞言道:「夫君,用不用我去魏府打探一下情況?
」
烏大江尋思片刻,搖搖頭道:「算了,家裡這邊沒有個可靠的人看著,我就算出門了心裡也不踏實。
左右也請了大夫在廂房裡候著,勞煩夫人看著點兒老太太和老二家的,一有什麼不好就趕緊叫大夫過來診脈開藥。
家裡已經夠亂了,真是經不起再出什麼事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