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姑娘今日立遺囑了嗎》第554章 崔韞,你怎麽敢信呢?
月明星稀,府內上下被夜色籠罩。
這個天氣晚上呼吸都是悶熱的。
沈嫿額間不知何時密起細細的汗。
崔韞兀自低笑。
少年半靠在榻前,隔得遠他的輪廓,沈嫿看的不太分明。
可即便如此,她能想象出崔韞此刻的神態。
懶散的,漫不經心的。
還有耐人尋味的幾絲玩味。
沈嫿喉嚨裡發出一聲極小聲如小獸般的嗚咽。
不得回應,她無措的蜷了蜷肉嘟嘟的手。
她好似不該來的。
就像夫子幾日前在她耳側念叨的一句。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崔韞這種身份的人,劉縣官都要親自登門,請他去酒樓用飯。
其實不該出現在此。
沈嫿腦袋耷拉下來,周身籠罩著一層淡淡的愁雲,她失魂落魄的朝外走。
她也不能用刀抵住崔韞的脖頸,不讓他走。
到底不是親生的哥哥。
他出現的突兀,走的也讓人猝不及防。
好似,在女娘八歲這年,也隻是短暫停留了片刻。
她眨了眨眼。
“我記性不好。
也不是唬你。
”
“你若幾年不來,我定然會忘記你的。
”
笑聲淡去。
隨後,聽到身後的腳步聲。
她扭過頭去看披上外衫的崔韞。
崔韞腿長,提著一盞琉璃燈,很快追上她。
“送你。
”
沈嫿撅著嘴,仰著頭,哼了一聲:“我——”
“好好說話。
”
沈嫿一哽,嘴動了動:“難不成我還要謝你了?
”
“你我之間,無需言謝。
”
崔韞卻沒帶她回雲棲閣。
出了府的沈嫿,愕然被他抱上馬。
他一手扶著沈嫿,一手捏著韁繩。
“駕!
”
馬蹄漸漸,熱風吹在臉上。
沈嫿手裡提著他塞過來的琉璃燈很快被吹滅。
街道冷清,很少遇見行人。
隻有零星幾個醉漢,東倒西歪的在街角說著胡話。
“你要帶我去哪兒?
”
崔韞:“猜猜?
”
沈嫿深吸一口氣:“你想帶我去喝花酒!
”
她知道的!
晚上夜不歸宿的郎君,大多就是留宿煙花雨巷。
沒想到崔韞也是這種浪蕩子!
那種入不了台面的地兒,沈嫿沒去過。
“不行,我可是正經女娘。
”
她假意推辭幾下:“你做肮髒事不要帶上我!
我是不會屈服的。
”
“當然,你實在想去,我也沒辦法,我隻是被你逼的。
”
沈嫿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又探出腦袋四處張望,壓下嘴角那絲迫不及待:“你打算找幾個花娘陪酒?
”
崔韞冷靜的聽她自言自語畢。
這才陰測測道:“將你賣了信不信?
”
沈嫿身子明顯一僵。
她抓住重點。
“我很貴的,等閑之輩可買不起。
”
路過暮春園時沈嫿眼角帶光。
“我尋思著憑著你我的交情,你總該請我去聽戲。
”
崔韞沒理她。
沈嫿隻好退一步。
“不去也成,你能給我唱個小曲嗎?
”
崔韞:“安分點。
”
“那我給你唱個吧。
”
他這次沒阻止,隻是挑了挑眉。
可左等右等,懷裡的人很安靜,眼瞅著過了兩條街。
“睡了?
”
得到一句鄙夷:“崔韞,你怎麽敢信呢?
”
沈嫿中氣十足:“將走之人,不配!
”
————
豐州城內,合武街的奶油燈香酥還有這家店豆餡的透花滋很是出名。
往常,天一亮,外頭就有不少人排著隊買。
店家是個強骨頭,每日就賣兩百份。
價格也越漲越高。
崔韞帶她下了馬。
“你是要買點心路上吃嗎?
”
沈嫿甩開他的手,不樂意的跺腳。
“我平素自己想吃,都是家仆去買的!
你倒好,竟然讓我陪著你在此等。
”
門都還關著!
她算了算,要等就要一個半時辰!
崔韞指腹蹭了蹭她紅腫的眼兒,無奈一歎:“買來哄你的。
”
要不然真送回去,晚上指不定如何折騰。
且還能全怪他身上。
這還差不多!
!
!
沈嫿這才勉強願意在此逗留,給崔韞一個孝敬她的機會。
眼看她變臉,態度轉好,強烈的對比,讓崔韞定定看了半響,最後冷笑一聲。
他擡手敲了敲門。
可止不住身側有人奶聲奶氣的潑冷水。
“我知道你迫切的想討好我。
”
“可,這店家脾氣古怪的很,你敲門是無人理會的。
沒準吵著人家,還會被罵。
”
‘咯吱’一聲,門被裡頭的人打開。
那濃鬱的奶香味,很快傳了出來。
“崔公子您裡面請。
”
沈嫿:……
真該死啊。
侯爺的兒子了不起呢。
沈嫿生平最看不起這種那家世顯擺的人。
她毫不猶豫跟進去問。
“今日也賣兩百份?
”
“是。
”店家變得很好說話。
沈嫿大手一揮,冷豔高貴:“你的崔公子都要了!
”
崔韞的名聲是極好用的,沈嫿也覺得人走之前,得宰他一頓,她半句沒提回府的事,少年也難得縱容她去做些缺德事。
沈嫿去隔壁‘啪啪’敲門。
“誰啊誰啊!
敲魂呢!
”
店家罵罵咧咧開門。
沈嫿擡手朝崔韞那個方向指了指,嬌柔做作:“抱歉,不該擾你休息,可我實在攔不住。
陽陵侯府二公子就是想吃你家的燒雞。
”
店家安靜一瞬,連忙擺上笑臉。
“豈敢豈敢,二公子裡面請,我這就親自給你去烤。
”
最後,小女娘左手咬著點心,右手咬著燒雞,心滿意足的坐在蕭家屋簷上。
“崔哥哥,我承認,是舍不得你。
”
沈嫿停頓沒敢撒謊:“的錢袋。
”
她下意識晃起腿,又想挨崔韞坐近些。
蕭家的屋子許久不曾修葺,較為老破。
瓦片往下掉了幾塊。
沈嫿受驚,崔韞把人拉住。
‘哐當’一聲響,砸碎了屋內的茶盞。
吵醒了睡著的人。
很快,點燈。
是婦人尖細的嗓音。
“我就知道家裡攤上黴運了!
你非不信!
外頭的算命道士可說了,瑟瑟八字和我相克!
當家的,早早把她嫁出去,得些聘禮錢給兒子攢著。
為何你到現在還不松口?
”
婦人的抱怨聲絲毫不見收斂。
也不怕被旁人聽了去。
而隔壁的燈一直亮著,蕭瑟瑟來了月事,疼的不行至今未眠在聽到這句話悄無聲息的吹滅燈後,再也沒了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