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8 收屍人

　　 眼見著這倆要玩出人命來了，菲莉絲禁不住嘆氣，有氣無力地喊道：「都住手吧，我們不是來打架的……」

　　 「你先讓他停手，我也不是來打架的！
」骷髏人指著樹精靈叫道。

　　 「伊斯多維爾！
」菲莉絲輕喝。

　　 樹精靈憤然收手，骷髏也放開他，伊斯多維爾立即一躍跳出老遠，不停地活動著自己的腳踝，一副嫌惡的模樣。
骷髏人重新整理好自己的鬥篷，將那副骨架包起來，咋一看也人模人樣的。

　　 「我是收屍人，是來處理那兩人的屍體的。
」骷髏人說道，「請你們配合我的工作……還有，看好你的樹精靈。
」

　　 那傢夥從嘴巴裡掏出一塊牌子，上面果然畫了個死神鐮刀，還注明了收屍人專用。

　　 菲莉絲還以為又是學生呢，沒想到是個工作人員。

　　 「原來是誤會。
」菲莉絲說，「你請。
」

　　 她拉著伊斯多維爾讓開道來，就見那骷髏磨磨唧唧走到那兩個學生的屍體邊，然後又從嘴裡掏出兩個大麻袋，漆黑的法陣閃過，地上變成了兩個坑，屍體不見了。

　　 菲莉絲有些驚訝，因為那兩個不起眼的袋子，居然是空間口袋？
要知道，空間道具在七彩大陸可是有價無市的東西，就連弗蘭德王國，也沒多少儲備，每一個都可遇而不可求。
雖然她自己可以製造空間戒指，但由於這東西功能比較逆天，她都是造來自己用的，從來不賣。

　　 可是，這所學院的收屍人，居然拿這種寶貝袋子裝屍體？
而且，收屍人都有此等身手。
看來，這所學院的整體實力需要重新評估了……

　　 隻見那收屍人做完工作後，就那樣爬上自己的魔毯。

　　 「赫克特，你就這麼走了？
」跟著收屍人來的倆學生為此不平。

　　 骷髏人用靈魂能量摩擦空氣。
發出怪異的聲音，不緊不慢地說：「你們想就這麼回去，還是被裝進袋子裡，我扛回去？
」

　　 被他裝進袋子裡？
那不就是死了嗎！
學生們頓時臉一白。
不敢出聲了。

　　 眼看著三人三毯即將離開，骷髏卻又回過頭來，看著菲莉絲：「你們是要去學院嗎？
我可以順便搭你們一程？
」

　　 「咦？
可以載我們？
」菲莉絲喜出望外，當即不客氣地跳上了魔毯，樹精靈也黑著臉跟了上來。

　　 收屍人雖然長得嚇人，但其實是個熱心腸的傢夥，這是菲莉絲與之同乘之後發現的事實。

　　 「閣下叫做赫克特？
」菲莉絲借機套近乎。

　　 「就叫赫克特就好。
」赫克特動作不變。
隨口答道。

　　 「他倆，真的死了嗎？
」菲莉絲很遺憾地說，「我們不是故意的……」她可不想還沒混進學校就混了個殺人犯的罪名。

　　 「死？
當然死了。
」赫克特輕描淡寫地說，「隻有死人才能真正成為尼爾瓦拉的信徒，否則，你永遠隻能學到皮毛。
」

　　 「呃，那麼，他們的屍體你準備怎麼辦？
」

　　 「哦。
不用擔心，學校中有轉生祭壇，隻要把骨灰丟進去。
他們便會重生，並不會真正消失。
」赫克特解釋說，「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吧，現在離開還來得及，像你這樣的新人，等真正進入學院，你會哭都哭不出來的……」

　　 赫克特做出個恐怖的模樣，瞟了眼一直冷淡地杵在一邊的伊斯多維爾，小聲道：「別以為那隻樹精靈能幫助你，我發誓。
隻要你們一踏入學院的圍牆，他就會被拆了！
」

　　 菲莉絲露出個驚恐的模樣：「這麼恐怖？
能請您幫個忙嗎？
請讓我們一直待在您的魔毯上……呃，我想見個人……事實上，是有人介紹我來的，那傢夥說我有某種學習黑魔法的天賦……我，我真的不知道這所學院是這麼可怕的地方！
隻是。
受人之托，讓我如何半途而廢？
我知道您是個好人，所以，無論如何……」

　　 赫克特頭骨內的靈魂之火陡然一亮，他意外地說：「你就不擔心我嗎？
」

　　 菲莉絲顯得激動不已：「我相信您不是這樣的人……像您這樣的身手，卻甘願做收屍人，您一定是個善良的人，不希望這些學生們暴屍荒野……」

　　 「咳！
」赫克特打斷她，「這樣的話別再說第二次了，我消受不起——尼爾瓦拉並不喜歡這樣的讚美。
」

　　 菲莉絲立即住口。

　　 「好吧，我可以多載你們一程，隻是，你想見的人是誰？
你真找對人了。
這所學院裡，沒有我不認識的傢夥！
也沒有敢得罪我的傢夥！
」

　　 當然，負責處理意外死亡者骸骨，將他們送回轉生祭壇的收屍人，誰敢得罪他？
沒人會和自己的重生過不去。

　　 菲莉絲拿出了黑魔法師交給她的介紹信，赫克特看也沒看，已經用靈魂感知知道了內容，這隻骷髏頓時大笑起來，以至於渾身的骨頭都發出「咔嚓嚓」的摩擦聲。

　　 「路達維奇，居然是他！
」赫克特的聲音透著驚喜，「那傢夥還活著啊。
」

　　 「您認識他？
」菲莉絲好奇道。

　　 「那是個怪人，可是卻是個討人喜歡的傢夥，那孩子，從來不會胡亂製造屍體。
」赫克特懷念地說道。

　　 「哦……」不亂製造屍體，就是說不愛傷人咯？

　　 「可惜，自他離開後，學院的年度競技就沒那麼有趣了，那裡充斥著一群破壞狂，這些混蛋，絲毫不體諒收屍人的工作！
」赫克特氣憤地說。

　　 看來，那個黑魔法師，還是有他可愛的一面啊。
菲莉絲繼續問道：「那麼，莫德希爾先生，又是一位怎樣的人？
他會接受我嗎？
」

　　 「他？
那個變態是我最討厭的傢夥之一！
」赫克特憤怒地說。

　　 菲莉絲一臉莫名：「可是，他似乎是路達維奇的老師？
」

　　 「還好那孩子沒有繼承他這一點。
」赫克特嘆道，「路達維奇就是無法接受莫德希爾的要求，才被逐出學院的……」

　　 「逐，逐出學院？
為什麼會這樣？
」菲莉絲意外地說，「路達維奇應該成績不錯吧？
」

　　 「成績？
那傢夥除了在戰鬥上比較擅長，其餘課程都一塌糊塗。
」赫克特說，「他從來不做莫德希爾的作業，被開除是遲早的事——不過。
我相信，任何一個成為莫德希爾學生的傢夥，都無法完成他的課程！
那傢夥，就是個變態。
我勸你還是放棄吧！
」

　　 「為什麼這麼說？
」菲莉絲愈發好奇了，「莫德希爾到底做了什麼？
」

　　 「那是個瘋子，一個每天都要至少死一次的瘋子，而他交給學生的作業就是，體驗死亡的感覺，然後給他一篇心得，每天都得死得不一樣！
」

　　 「什麼。
每天死一次！
」菲莉絲驚呼。

　　 「當然，死亡，對於尼爾瓦拉的信徒不是難事，但是，即便可以重生，死亡的感覺卻是真實的。
反覆的死亡，沒多少人能承受得住那樣的痛苦。
」赫克特說著，居然吼起來。
「而且，這分明是給我增加負擔！
我上輩子欠他的嗎！
那個惡棍！
」

　　 「等，等等。
如果不是尼爾瓦拉的信徒，也必須死給他看嗎？
」菲莉絲忍不住問道，她可沒那種死而復生的本事，看來，自己無法讓莫德希爾當老師了。

　　 赫克特居然攤了攤手：「誰知道呢？
不過，自從路達維奇走後，那個糟老頭再沒挑到中意的學生了，也許，他真會珍惜你也不一定，當然。
如果你能完成他的作業的話。
」

　　 菲莉絲明顯聽到了赫克特語氣中諷刺的味道。

　　 「呃……還是算了吧，也許，我可以考慮別的專業……」菲莉絲說道。

　　 「除了莫德希爾的瀆神學，大概就隻剩下惡魔學和亡靈學了，這兩個專業很熱門，如果想擠進去。
除了通過入學考試進入前幾名，別無他法，可惜，最近一次考試剛過，下一次，要等半年。
」

　　 「話說，可以入學之後再換專業嗎？
」菲莉絲不死心地問道。

　　 「嗯？
你是想……」赫克特了然，「原則上是可以的，但是實際上是很難的，因為這三個專業每年都會爭奪學院第一強者的寶座，三方的關係，勢同水火……」

　　 兩人聊著聊著，已經可以看到學院的建築了，出現在他們面前的居然是一堵牆，而牆面上有精美的浮雕，和一些象形文字。

　　 是的，象形文字，那是菲莉絲反覆見到的文字，無論是在弗蘭德留下的魔道具上，還是在深淵中。

　　 「那些文字，寫的什麼？
」菲莉絲故意問道。

　　 「你是指的凱基克文字嗎？
那是古神語。
」赫克特說，「也是尼爾瓦拉唯一承認的文字，上古神的語言，也有人稱之為泰坦語……這句話內容說的是『歡迎歸來』。
在尼爾瓦拉的信仰中，生隻是過眼雲煙，死亡才是永恆，世界的本源因此，死後便是回歸。
」赫克特輕歎，「這是尼爾瓦拉的啟示，她賜予我們真正的永恆。
」

　　 菲莉絲對這種不能吃不能喝的永恆沒興趣，她關心的是另一件事：「你說這是泰坦語？
真的有泰坦這種生物存在？
」至少，在七彩大陸，泰坦起源說僅僅依附於史詩，那些詩歌口口相傳，年代久遠，錯漏也多，文學價值遠高於歷史價值。
或者說，基本上沒多少人相信它的真實性。

　　 「生物？
」赫克特對菲莉絲的說法嗤之以鼻，「他們是神，世界的主宰，造物主，隻有虔誠恭敬之心才能獲得他們的眷顧，希望你可以用敬語。
」

　　 菲莉絲立即住嘴，她險些忘了，赫克特這隻骷髏，是個虔誠的尼爾瓦拉信徒。
倘若他失去信仰，這堆骨頭架子，恐怕就不會動了吧？
然而，想起經常和哈奇對話的那個尼爾瓦拉，想起那隻怪脾氣的月光妖精露露，菲莉絲對這些神的存在依舊沒有任何真實感。

　　 「閉上眼睛，我們馬上就到了。
」赫克特提醒。

　　 菲莉絲眼看著他向那堵牆撞過去，毫無剎車的趨勢，緊接著，隻覺得身體一輕，眼前的景物瞬間從絢爛的樹海，變成了陰霾的大地。
沒有陽光，沒有綠色植物，隻有一片的漆黑土地，被一些暗紫色的巨型石柱劃分為一塊一塊，而那些柱子，每一個都直入天際，即便是靈魂感知也「看」不到它們的頂端。

　　 這些建築，究竟是如何製造的？
這也是神的力量嗎？
菲莉絲隻覺得疑問重重。

　　 「剛才那是結界嗎？
」她問道。
那種奇特的能量，似乎把同一個位面的世界，變成了兩種天地——真是神奇的力量。

　　 「不，這可是遠比結界高級的存在——神的領域，尼爾瓦拉的亡者領域。
」赫克特強調，「歡迎來到死者的國度，克裡提亞黑魔法學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