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6 心照不宣

　　 菲莉絲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她很緊張，卻又帶著些許期待，卻又不敢抱太大希望。

　　 如果是完全不相幹的人，這時候恐怕會一頭霧水吧，但假如是他，他會如何回答？
會給她想要的結果嗎？
她不知道……

　　 然而，歐米伽果然停下了，這讓菲莉絲愈發忐忑起來，他會有何反應？
她感到自己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緊緊繃著，不敢有絲毫妄動，生怕錯過了什麼。

　　 聽到這句話，阿爾法又何嘗不是心頭巨震——因為菲莉絲提出的，正是那個約定的問題！

　　 沒錯吧，她絕對不是隨便問的，她在懷疑他的身份了，她期待著那個答案！

　　 他該慶倖嗎，現在他是背對著她的，菲莉絲看不到他的表情，否則，無論是多麼超凡的演技，也絕對無法掩蓋他現在內心的激動。

　　 此刻，他如針在背，隻要他回答「烤豬腳」，一切就將真相大白，她會確認他的身份……隻是，一旦就承認，那麼認出他的人，除了菲莉絲，還會有更多人，或者說神，比如尼爾瓦拉；屆時，那個詛咒，會殺死她……這太諷刺了，一直糾纏他們許久的詛咒，居然因為一個錯認而免於生效，卻也會因為相認，而再次發動！

　　 這是一個艱難的選擇題，選擇回答，固然是他所願，但是也可能因此而失去與她在一起的機會，甚至可能害死她；選擇錯誤的答案，他能夠繼續和她在一起，可是，卻必須一直隱瞞下去。

　　 希梅爾啊，你來的真是時候。
哪怕他無法確定希梅爾說的是否一向是對的，可是，這個險他敢冒嗎？
他顯然不敢——他都不知道自己該謝他，還是恨他。

　　 阿爾法知道，自己似乎考慮了太長的時間。
這樣。
會讓菲莉絲起疑的吧？
於是，他盡可能掩蓋自己的情緒。
卻依舊不敢回頭，隻是揚了揚手上的書本：「你是指的這幾本書嗎？
」

　　 菲莉絲稍稍一愣。

　　 「你今天才剛給我的，不用考試了嗎？
」阿爾法問。

　　 牛頭不對馬嘴的問答。
如果是真正不知情的傢夥。
會表現出莫名其妙的態度而直接否定吧，「我有欠你東西？
」類似這樣的，畢竟，像惡魔這樣的極端利己主義者。
基本上能拖便拖，能賴就賴。
能裝傻就裝傻。
但是，對方，明顯在掩飾著什麼，他是知道該如何應答，卻因為無法說出正確的答案，所以，這傢夥繞了個圈子，找了別的東西來替代，比如她剛剛交給他的那幾本書。

　　 這是一種慣性思維……

　　 傻子才會剛給他書，就找他要回來啊，這傢夥在鄙視她的智商嗎？
但是，菲莉絲知道，她的猜測，又近了一分，如果不是某種巧合，那麼，這個問題，對對方來說，真的不是第一次聽到了吧？

　　 「啊，是啊，我忘了……」菲莉絲沒有追問，隻是一味迎合，她不想打草驚蛇。
這一刻，她也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若是逼得太緊了，那傢夥會再次逃跑。

　　 「那，我回去看書了。
」那傢夥說著，腆著肚子，抱著那一摞書本，緩緩向宅子的方向走去，菲莉絲克制住自己想要追去的衝動，靜靜站在原地，直到他徹底離開視線，她才走向他之前所站的地方，不死心地蹲下了身子。

　　 應該，多少能留下點蛛絲馬跡吧？
那傢夥發了那麼半天的呆，就正常來說，作為一個回答問題的思考時間，似乎太長了點。

　　 遍佈枯草的地面，看起來，連個腳印也沒有，彷彿根本就沒人來過，但是，卻有一些草葉碎裂了，彷彿被強大的能量碾碎一般，從內部，徹底的粉碎，即便是葉脈，也不曾完好——這不是自然的現象。

　　 她的目光落在歐米伽離開的路線上，類似的碎屑一直持續了好幾米，才完全消失。
她怔怔地望向遠方，路線是曲折的，雖然隻是繞了一個小小的弧度，但是很顯然，他剛開始選擇的方向，根本就不是宅子的方向——哪怕極力掩蓋，但是，無疑，那傢夥失態了！

　　 為什麼一個小小的問題，會讓一隻高級惡魔失去判斷，甚至不能很好地收斂自己的力量，答案呼之欲出。

　　 菲莉絲不是傻子，如果這點跡象都看不出來，她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一次錯認也就算了，現在證據如此充分，她還能猜不出？

　　 隻是，為什麼要隱瞞，甚至說謊？
她不知道——一定有他的原因吧……隻是，他這個樣子，她如何不心疼？
明明，他就站在她面前，卻不能承認身份，他也很痛苦吧？
明明，她也依稀猜到了，卻又不敢表態，她害怕他又一次逃離，這傢夥，已經有過多次這樣的不良記錄了……

　　 菲莉絲深吸一口氣，淚水，劃過臉龐，喜悅以及感同身受的傷感讓她百感交集，情不自禁地「嗯嗯唧唧」抽泣起來。
她抹著眼眶，吸著鼻子，告訴自己，他真的還活著！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是，他回來了，不是嗎？
無論他有什麼難言之隱，她會等的，這一次，她一定會小心翼翼，不再出一點點差錯，她會等著，等他向她坦白的那一天；這一次，她絕對不會再失去他了！

　　 伊斯多維爾今天很煩躁，他無法理解，菲莉絲這個女人在想什麼，早晨還對那個新使魔頗有戒備，不過過了半天，就給他安排了房間，似乎打算讓那傢夥長住了，而且更可恨的是，那房間就在他的隔壁！

　　 好吧，除此以外，那個女人還把家中大小事物全丟給了他，甚至列了個清單。

　　 「我不需要戰鬥使魔。
」菲莉絲是這麼說的，「既然你打算留下，那麼，便好好工作吧，這座房子，便交給你了！
」

　　 菲莉絲心情似乎相當好，但與之相對，那隻惡魔卻顯得心不在焉。

　　 「這些是你的工作，我知道惡魔不用睡覺，所以，你就晚上看書吧，早上六點起床，給外面的花花草草澆水，啊，伊斯多維爾，正好，你也聽著，免得總是無所事事。
」

　　 伊斯多維爾斜倚著門框，一臉不滿，可是看到無動於衷的某隻惡魔，他暗道，自己可不能輸給那傢夥。

　　 「六點半，燒熱水，用於洗漱……」

　　 「七點準備早餐，食譜，可以參考我給你的那本。
」菲莉絲瞅著阿爾法，故意說道，「那本食譜淺顯易懂，我相信你能做好的。
」

　　 伊斯多維爾在一邊，憑藉其出色的眼力，已經注意到了那本食譜，那東西居然是用通用語和惡魔語編寫的，這算什麼，歧視樹精靈嗎！

　　 「哼！
」這傢夥意見很大的輕哼了一聲。

　　 可惜，這聲抗議無人在意，菲莉絲繼續念著那張清單：「在六點到七點之間，還要記得清潔和打掃，畢竟，這個地方黴味兒很重的，蟲子也很多，天知道裡面會不會藏著什麼偷窺者的使魔！
」

　　 阿爾法擡頭看了她一眼，似乎稍稍有些回過神來了。

　　 「七點半，記得搖鈴叫我們起床。
」菲莉絲指著樓道裡的鈴鐺說道，「另外，伺候小亞歷克洗漱和用餐……」

　　 「等，等一下！
」伊斯多維爾突然出聲，「你讓一隻惡魔，給你帶孩子！
」

　　 菲莉絲擡眼瞅了他一眼，這隻樹精靈，今天似乎情緒不太好？
這傢夥不是向來寡言的嗎？

　　 「不給惡魔帶，難道要給你這隻樹精靈帶？
你不是討厭惡魔的嗎？
我兒子，可是有惡魔血統的哦。
」菲莉絲理所當然地說。

　　 伊斯多維爾抱著胳膊，一本正經地說：「你兒子要是被這傢夥偷吃了，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

　　 菲莉絲白了他一眼：「那是我的事，當然，如果你不放心，可以幫我看著他倆，我求之不得。
」

　　 「哼！
」伊斯多維爾咬牙，再咬牙。

　　 菲莉絲無視樹精靈的焦躁，繼續道：「嗯，除了這些活兒，還要記得採購。
在中央廣場有一些商販，可以購買到日常必需品，當然，需要一些挑選經驗，唔，這樣吧，下午我帶你去逛一圈好了，順便熟悉一下環境。
」

　　 「隻有他去？
」伊斯多維爾聽出了話外音。

　　 「哦，對哦，你想去嗎？
可是，那邊有奴隸市場……」

　　 「那又如何？
」伊斯多維爾反問。

　　 菲莉絲很自覺地住口：「也好，萬一錢不夠用，可以把你的頭髮賣掉。
」

　　 「……」

　　 「那麼，就這樣吧，現在，可以考慮做午餐了！
」菲莉絲笑道，開始從戒指裡往外翻東西，結果翻出來的全是惡魔肉。

　　 伊斯多維爾臉色越變越難看：「我是素食主義者！
」

　　 「那麼，你可以離開了。
」菲莉絲說道，然後，沖阿爾法叫道，「過來，幫把手，把這些都弄到廚房去，我們要開火了！
」

　　 沒想到，話音剛落，卻有一陣旋風吹來，就那樣一捲，所有的惡魔肉都被堆放到了廚房的桌案上。

　　 菲莉絲意外地看向施法者，居然是伊斯多維爾這個樹精靈。

　　 注意到對方詫異的模樣，樹精靈得意地勾起嘴角：「這樣，可比用搬的快多了吧？
」

　　 菲莉絲一陣無語，這傢夥臉上赫然寫著：哼，叫你們無視我，叫你們無視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