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5 接頭暗號

　　 逃跑了……

　　 阿爾法坐在一棵光禿禿的大樹上，看著自己依舊抱在懷裡的那一摞書，他居然就這麼從二樓的窗戶裡跳出來了——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
明明隻要表明身份就好了，可最終，卻搞得兩個人都很難過，沒見面是一種折磨，而見了面卻成另一種折磨，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該怎麼辦？

　　 他從未如此苦惱。
過去，什麼事都可以憑藉力量解決，可是這一次，他卻感到相當無力，明明都已經成為魔王級了，為什麼會這樣？

　　 既然不能說出身份，那麼，總可以從側面來提醒菲莉絲吧？
比如，把屋子收拾成過去的樣子，比如，做出同樣口味的烤豬腳，還比如，他可以在應對菲莉絲的魔法常識考試的時候，故意問她自己過去問過的問題……

　　 如果一件兩件事無法引起她的注意，那麼，做得多了，她一定會想到吧？
他沒有死，他還活著，而且就在她面前——哦，他記得，他們之前還約定過暗號，在深淵的時候。
倘若某一天，他變成別的模樣，菲莉絲難以確認，正如他們在深淵一開始錯過那樣，他倆曾約定一個問題，那就是：「你欠我一件東西，還記得嗎？
」答案則是烤豬腳。

　　 想到這裡，阿爾法意識到，自己剛剛錯過了一個多麼好的機會！
這半天來，由於初遇菲莉絲的興奮，他根本沒有仔細思考過如何讓她認出自己這個問題——他們分明是有過約定的啊！

　　 嗯，立刻就去辦！
阿爾法的心情立即就好了起來，他將書本小心抱好，從樹上躍了下來，輕飄飄落在地上。
連樹葉也沒踩出聲音。
沒有肉體的感覺，依然很古怪，但是比起他剛剛想到的好主意，一切又都不是問題了。

　　 偏在這個時候，身邊。
有了一陣詭異的能量波動。
熟悉的人形在一個星族法陣之後顯露出來，阿爾法一眼認出來人。
是希梅爾。

　　 「哦，又見面了，小傢夥。
看來你混得不錯啊！
」希梅爾笑咪咪地說。

　　 「是的。
我照你所說重新和她簽訂了契約，很快，她便會認出我了。
」阿爾法回答，他現在沒心情聽希梅爾廢話。
他隻想儘快去問菲莉絲這個問題。

　　 「是啊，因為你聽我的。
所以，已經成為魔王級了吧？
」希梅爾看起來卻沒有放他走的打算，「至今為止，你都走在一條非常正確的道路上，但是我現在會來找你，是因為新的選擇點出現了。
」

　　 「什麼意思？
」

　　 「你希望她認出你？
哦哦哦，是人都會如此希望吧？
隻有你知道她是誰，她卻完全把你當外人，這種滋味一定不好受……」希梅爾幸災樂禍地說。

　　 阿爾法選擇沉默。

　　 「可是，你想過沒，如果她認出你，會發生什麼事？
」希梅爾提醒道，「你會以這個狀態留在這裡，是因為歐米伽這個名字啊。
」

　　 阿爾法有些意外地看著他，這個傢夥，居然什麼都知道！

　　 「你早知道她會給我這個名字？
」他突然想到了什麼，也許，這根本就是希梅爾計畫中的一步。

　　 「不要這麼嚴肅，你該慶倖，是這個名字，倘若，當時她認出你，使用了『阿爾法』這個名字與你再次契約，會發生什麼？
你因為衰弱之印解除而成為魔王級，但是，你似乎忘了一件事……孩子，你還記得你是為什麼而被打上那個衰弱之印的嗎？
」

　　 阿爾法倒吸一口冷氣，輕吐出一個詞：「塞米莉的詛咒……」

　　 「如果是現在的你，和菲莉絲重新簽訂契約，那麼，詛咒會怎麼樣？
你的力量越強，吞噬她的速度會越快吧？
她會立即死掉的！
」

　　 「這不可能……契約已經強制解除過一次了，這還不夠嗎！
」他固執地辯解。

　　 希梅爾眨巴著眼睛，看著這隻惡魔少有的激動模樣，故意問道：「那是這個世界的神規定的法則，其烙印對象正是你，而詛咒對象，則是你的契約主人，我沒說錯吧？
法則，是絕對的，隻要那個神存在著，一旦條件滿足，便會生效……」

　　 「可是，她卻沒事……」阿爾法似乎隱約明白了點什麼。

　　 「是啊，沒奏效，為什麼呢？
」希梅爾很喜歡對方洗耳恭聽的模樣，「試想一下，尼爾瓦拉是憑什麼來確認詛咒對象不會出錯？
你的靈魂，根本就不是這個世界的東西，這個世界的神，她憑什麼認定你就是你，而不是別人？
」

　　 「你想說什麼？
」阿爾法越發覺得，希梅爾這傢夥知道的事情相當多。

　　 希梅爾頓時高深莫測地笑起來：「如果說，連尼爾瓦拉也沒認出你，那麼，詛咒，也就無法生效了……這正是現在，你的菲莉絲還安然無恙的理由。
」

　　 阿爾法一瞬間呆了，竟然是這種理由！

　　 「所以，你不光不能讓她知道你的身份，而且，也不能讓這個世界的任何人知道這一點，因為，這個世界所有土生土長的靈魂，都在那位元靈魂之神的監視之中。
」希梅爾說著，輕拍他的肩膀，「聽我的，沒錯的。
當然，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如果你被她知道了真實身份，歐米伽這個名字就沒有意義了，不是嗎？
到時候，靈魂契約會出問題，而你的存在，也將變得不穩定……你不想就這麼離開吧？
還是說，你在期待著她再去一次深淵？
啊，也許，我該再提醒你一件事，由於貝爾辛克他們強行維持的深淵之門，這個世界的位面壁壘已經變得相當敏感，開啟星門，恐怕會比過去還要困難許多哦……」

　　 「也就是說，我隻能繼續隱瞞下去……」阿爾法艱難地看著希梅爾，「要一直這樣下去嗎？
」如果是這樣，他回來又有什麼意義？
隻能徒增痛苦！

　　 希梅爾的表情變得認真起來，他很確定地說：「相信我吧，雖然我不能透露給你太多。
否則對未來的影響過大，時間的流動會發生混亂，但是我可以確定，隻要順其自然，這條路會迎來一個完美的結局——無論是對於我。
還是對於你。
」

　　 阿爾法定定地看著他。
將信將疑。

　　 「你想想，如果我騙了你。
你是魔王級了，我也是魔王級，你若是想毀掉我。
也不會太麻煩吧？
這個時間軸上唯一的原初之血。
影族魔王啊，你連這點把握也沒有嗎？
」

　　 阿爾法一言不發。

　　 希梅爾看了他一會兒，旋即，他又笑了起來：「看來。
我來得很及時，選擇點到了……我的存在會影響分支的正確形成。
我還是先走了，你自己看著辦吧，聰明的傢夥，你知道該怎麼辦的……」

　　 說罷，希梅爾便消失在了一道法陣的光輝之中。

　　 阿爾法警覺地擡起頭，他知道，菲莉絲正向這邊趕來，希梅爾引起的時空波動，瞞不過她。

　　 伴隨著一陣空間轉移的光柱，菲莉絲出現在他面前。

　　 「咦，你也在這？
」她意外地說。

　　 阿爾法看著她，想起希梅爾的話，扭頭便走。
既然他隻能以陌生人的身份出現，而且還不能讓她猜到，那麼，還是別走得太近的好。

　　 沒想到，菲莉絲卻叫住他：「等等！
」

　　 他腳下一頓，聽到身後，菲莉絲問道：「剛才有誰來過嗎？
我感受到了熟悉的波動……」是星族的力量，她不會認錯的！

　　 「我什麼都不知道。
」阿爾法頭也不回地說。

　　 這傢夥在撒謊！
幾乎是第一時間，菲莉絲便做出了判斷。
原本，她就已經起疑了，一個炎族，居然懂得通過契約來躲避塞恩的魔法，這意味著他不僅僅知道契約的相關法則，而且還認得塞恩的力量——一個炎族的新兵，憑什麼知道這麼多？

　　 不僅如此，這傢夥還對影族的事相當瞭解，他居然知道怎麼討好小亞歷克——要知道，就連影族長老柯特爾都不知道怎麼哄孩子！
那個該死的老頭居然說，在他有生之年，就沒見過影族新生兒！

　　 好吧，不隻是這些，現在，一個炎族所在的地方，居然出現了星族的魔法波動，這意味著什麼！
稀有的星族，可不是隨處可見的傢夥！

　　 加上小亞歷克格外親近他的態度……如果把這所有的線索都聯繫起來，菲莉絲得出了一個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結論——莫非，阿爾法還活著？

　　 是啊，如果他真活著，是一定會來找她的吧？
如果他要找她，唯一可行的方法，也隻有從金焰魔王的深淵之門通過了吧？
再假如，他要以最省力的辦法通過那道門，倘若，倘若那真的是阿爾法，他會怎麼做？
無疑，他會選擇變成一個炎族的模樣……

　　 想到這，菲莉絲隻覺得一顆心幾乎衝出心口！
是真的嗎？
這有可能嗎？

　　 如果真是他，那麼，他會堅持與她簽訂契約，也就理所當然了吧？
所以，他會異常關心亞歷克，也很正常了吧？
那可是他兒子啊！

　　 她早該料到的，這一切的古怪，居然一下子都說得通了，難道，歐米伽，就是阿爾法？

　　 「你……你是……」菲莉絲遲疑著開了口，可，當她即將說出那個名字的時候，卻又遲疑了。
如果他真是阿爾法，他為什麼不明說？
拐彎抹角的，這傢夥在鬧哪樣？
她無法理解。
假如，她說出了那個名字，對方卻否認了，她該如何？
假如，這一切都是她異想天開，她又將如何？

　　 對方回過頭，面無表情看著她：「有事嗎？
沒事我去看書了。
」

　　 菲莉絲猛然驚醒。
不是他吧？
如果是他，怎麼會這樣和她講話？
如果是他，努力了一年多，好不容易與她相見，他不該如此冷淡！

　　 心頭像被澆了一桶涼水，可是，她還是不死心。
她告訴自己，也許，阿爾法有不能說的理由也不一定？
無論如何，她得試試，既然存在這個可能性，讓它就此錯過，她如何甘心！

　　 「等，等一下！
」她再次叫住他，遲疑著，結結巴巴開了口，「你……你記不記得……你是不是欠我什麼東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