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走著瞧(二更)
葉鶴文見張讚那裡行不通,氣不打一處出。
又找了好幾個相熟的權貴,但程府尹簡直是茅坑裡的石頭,憑誰說都不願意助紂為虐,除非大溫氏願意撤案。
葉鶴文和葉承德一時之間無計可施,隻能想法勸大溫氏撤案了。
葉筠聽著便自告奮勇前來當說客。
“府尹那裡已經備了案,過兩天就要審,物證都放在衙門裡頭,一審,就鐵定要拉我爹去坐牢。
”葉筠說著眼圈就紅了。
“舅舅,你說,這都什麽道理?
怎麽有這樣無情無義的人?
”
溫智開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隻恨大溫氏和溫氏給他惹麻煩了。
而且,正如葉筠所說,多大的事情啊!
何必弄成這般模樣。
若大姐死咬著不放,非要把妹夫弄進牢裡,葉老爺要報復他,弄得他連那個閑職都丟了,這該如何是好?
但他事先答應了大姐,若現在放人進去又弄得他好像很慫,怕了葉家一樣。
隻說:“你大姨一早就出門了,你進來也找不到她。
”
葉筠道:“我本就不想找她。
她就是個鐵石心腸的。
我找我娘!
昨天自始至終都沒見她出面,一夜夫妻百夜恩,我倒想勸勸她。
”
溫智開卻是雙眼一亮,接著又皺起了眉:“這事……我答應了你大姐不放葉家人進去的……”
“舅舅這話就不對了。
”葉筠道,“什麽不放葉家人進去?
我娘不就是葉家人。
我妹妹也算是葉家人?
若說她們有一半溫家的血,那我也有,我跟她們是一樣的。
我是溫家的外甥啊!
”
說著他就往垂花門闖,溫智開作勢攔了攔,葉筠就進了門,直往永福院而去。
“娘——”
溫氏正跟溫藍雅在花廳喝茶聊天,突然聽到一個叫喊聲,正是葉筠的聲音。
二人回過頭,正見葉筠快步走來,不由怔了怔。
葉筠看到葉棠采不在,這才松了一口氣。
但他想到溫氏跟殷婷娘有嫌隙,自己此舉無疑是幫著殷婷娘,心下到底有點愧疚,便不欲上前。
溫氏看到葉筠,卻是一喜:“筠哥兒來了?
咱們一大家子的,不該漏了你的。
”
葉筠見她居然心念著與娘家人團聚的事情,俊臉漲得通紅。
但轉念一想,他們一大家子人在這裡開開心心的,卻要把爹和婷姨送進牢裡受苦,便一陣陣的心寒。
冷聲道:“娘在這裡倒是開心,怎麽這麽狠心把爹送進牢裡吃苦呢?
”
“你胡說什麽?
”溫藍雅黑著臉道,她也不知道這件事。
“表妹定是不知道。
”葉筠氣恨,便道:“昨兒個大姨跑回來,先到松花巷打了爹一頓,然後又拿著嫁妝單子跑到衙門,告了爹一狀,說爹偷……是拿了娘的嫁,祖父說大家親戚一樣,不要鬧這麽僵,有什麽好說。
但大姨和妹妹卻死咬著不放,非要把爹弄進牢裡不可。
”
“你說什麽?
”溫氏一怔,雙眼瞪得大大的。
“葉筠,你個混帳東西!
”這時後面一個冷喝聲響起。
葉筠還來不及回頭,隻感到後腰一痛,他便被喘得整個人都撲到地上去,回過頭,卻見葉棠采沉怒地站在他身後。
“棠姐兒!
”溫氏大驚失色,葉筠再可惡也是她的兒子,而棠姐兒是她最疼愛的女兒,這兄妹倆怎麽打起來了。
“你在這裡指責娘,怎麽不說清楚明白他把娘的嫁妝拿到哪裡去了?
”葉棠采知道瞞不住了,那不如說個清楚明白,“她是拿著娘的東西貼殷婷娘!
”
葉筠臉色鐵青地爬起來:“妹妹——”叫了一聲,卻不知說什麽是好,最後搖了搖頭,對葉棠采已經無話可說的樣子。
他轉過身,看著溫氏,深情切意地道:“娘,不論如何,爹與你也是一夜夫妻百夜恩啊,你怎能把他送進牢裡?
他是你的丈夫,是你的另一半,爹就拿了你幾東西而已,別人家的妻子,嫁妝裡有好的東西還會給丈夫使呢,但你……你現在不高興,便讓他還回來就好了,何必這樣……這是我跟妹妹的爹,是你的丈夫,怎也不至於把他……”
說到這,他便怔住了,住了口。
因為溫氏已經走了出來,站在廊上看著他,一張臉冷冷的,卻眼裡卻流著淚水。
“娘……”葉棠采心中一跳,連忙跑了過去,扶著她。
“原來不是我的錯覺……”溫氏呵呵笑了起來,“你居然向著殷婷娘那個賤人!
居然向著她!
”
自從上次去松花巷,她就感覺出來了。
後來好些日子裡,她一直暗暗留意葉筠的言行舉止,越是留意她越心驚,他居然真的向著殷婷娘!
但她一直不敢相信!
也不願意去相信,自己的親生兒子居然向著外人。
現在,葉筠捅破了最後一層窗戶紙!
“娘,你不要這樣好不好?
”葉筠看著溫氏又哭又笑的模樣,又是驚又是怕,很是無奈,“為什麽你就不能大方一點?
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你為什麽非要傷害別人又傷害自己?
”
“是啊,小妹。
”溫智開在外面聽了很久,現在終於忍不住了,走了進來。
作為男人,他覺得姨娘通房外室這些實在太正常了,最討厭這種尖酸刻薄,容不了人的女人。
“舅舅你這是幫哪個的?
”葉棠采冷盯著他。
“棠姐兒……你這是什麽意思?
”溫智開羞惱,“我不過是……”
“不過是怕了我祖父而已,不敢得罪他們而已。
”葉棠采冷笑一聲。
“你……”溫智開氣結。
“我不過說道理而已。
三妻四妾,人之常情。
”
“那我倒想問問,她甘心做小的嗎?
她明擺著就是想當正室來著。
”葉棠采冷喝一聲。
“你為什麽非要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葉筠隻覺得頭暈腦脹。
“什麽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誰是小人,認理君子?
”溫藍雅道。
“如果她是君子,倒安安份份地入府啊!
”葉棠采說。
“都說了為了瑞弟的科考,怎麽又繞回來了,解釋多少次你們都不信!
”葉筠捂著腦子,這樣還說不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咱們不說這個,說眼前這一樁。
現在是,爹要坐牢,不論如何,一夜夫妻百夜恩,怎麽也不能真讓爹坐……”
“砰”地一聲巨響,葉筠還沒說話,一盆小小的菊花便被溫氏扔了出去,碎在了葉筠的腳邊。
葉筠嚇得猛地跳了起來。
再回過頭時,隻見溫氏一臉陰狠地看著他:“對,我就是小氣!
我就是刻薄!
我就是無情無義,如何?
你既要這樣說,那我就承你貴言了好了!
撤案?
呵呵呵,休想!
我不但不會放過他們,還要弄死葉承德!
弄死那個外室!
你不認我,反認那個外室當娘,那你就去死好了!
就當我沒生過你!
滾!
”
葉筠想不到溫氏會說出這種話的,臉一陣青一陣白,咬了咬牙,轉身就走了。
看著他消失在的方向,溫氏身子晃了晃,葉棠采連忙扶著她:“快進去坐。
”
溫氏苦笑著擺了擺手:“你在這裡呆很久了,快回家去吧。
有雅姐兒和蔡嬤嬤陪著我就好了。
”
葉棠采不放心,但她明顯想自己一個人靜靜,便對溫藍雅說:“我娘就拜托你了。
”
“放心吧!
”溫藍雅想到剛才自己爹那一翻言論,小臉羞窘,“還有大姨呢,定能開導小姨的。
”
“嗯。
”葉棠采點了點頭。
葉棠采出了永福院,到底還是不放心,便在垂花門外的花莆坐著,直到大溫氏的馬車回來。
大溫氏下馬車,就見葉棠采在那裡等,便笑道:“棠姐兒怎麽在這裡等我?
”
葉棠采說:“剛剛我那個蠢哥哥來了。
”說著便把葉筠剛才所說的話說了一遍。
大溫氏氣得渾身顫抖,那個小混帳!
怎麽有他這種兒子!
“棠姐兒,走,咱們不在這裡住了,到我京城的宅子。
”大溫氏說。
葉棠采一怔,旋即明白她的意思,便點了點頭。
……
溫智開早收到她回來的風聲了,他放葉筠進來,是希望葉筠勸服溫氏,這樣大家化乾戈為玉帛,對大家都好。
不想,不但沒有和好,還鬧成這般模樣。
他嚇躲在書房不敢出來。
正在此時,他的小廝奔過來:“老爺,大姑太太……”
“怎麽了?
來這邊了嗎?
”溫智開嚇得整個人坐椅子上跳了起來。
“不……姑太太正在收拾行裝,說要搬回秋家的宅子。
”小廝說。
溫智開松了一口氣之餘,突然又是一驚:“你說姑太太要搬走?
”
“對,正在收拾行裝。
”小廝說,“還說要把老太太接到他們秋家住一段時間。
”
溫智開臉抽了抽,他想到大姐回來時拉了一大車又一大車的禮品,還有他記得十年前大姐回家來,臨走時給了一千兩銀子當那些時日的夥食。
溫智開有些呆不住了,急急地跑欣雪園,隻見大溫氏正指揮著下人在搬東西。
陳氏已經在勸了:“大姐,怎麽好好的就走了?
咱們不是說好住到明年的嗎?
”
大溫氏冷笑一聲:“這個地方呆不住了,什麽人都能放進來。
今兒個放了這麽頭小白眼狼進來,明兒個保不準放個殺人犯進來。
”
說著嘲諷地掃了溫智開一眼。
這一眼,卻比昨天打他三個大耳刮子更讓他無地自容。
秋璟笑著跟陳氏說:“咱們也該住一住咱們自己的宅子了。
娘自從嫁到我們秋家,從沒住過咱們秋家京城的宅子。
”
秋家在京城原本就是有宅子的。
秋璟想著要在這裡住到明年元宵之後,那差不多半年之久。
大溫氏可以住在溫家孝順外祖母,但他們兄弟四人到底不方便,所以秋家早打掃出來了,正準備搬過去。
“娘也沒來過咱們秋家走親戚,現在我搬到京城的宅子,便接娘過來住一陣子。
”大溫氏回頭對秋琅道:“琅哥兒,去把送到你外祖母屋裡的東西拉出來。
”
陳氏和溫智開眼皮直跳。
大溫氏拉進老太太屋裡的東西都快堆成小山了,老太太自然用不了的,幾乎都是他們的了。
現在大溫氏卻要說拉走……
“大姨,我娘那裡也收拾好了。
”葉棠采奔了過來。
“棠姐兒……”陳氏皺著眉。
“舅母,也讓我娘到大姨家住住。
”葉棠采笑眯眯地說。
溫智開惱羞成怒,合該他稀罕她們!
便道:“既然大姐和小妹要去,那就去吧!
”
說完,便拂袖而去。
“哎,老爺……”陳氏連忙追上他:“怎麽能叫大姐她們走呢?
”
“她們要走便走,難道我還要求著她們不行!
”溫智開沉怒,“不過是個商人而已,有多大能耐。
棠姐兒更是個倒黴催的,好好的張家姻緣都能折騰到破落戶家的庶子,剛剛還在永福院吼我,說我不敢得罪人……哼!
我倒要看看她有多大能耐,居然不怕。
”
說完,便快步離開。
大溫氏收拾好東西之後,溫氏也過來了。
溫智開這個大哥,她早就對他失望透頂,經過今天一事,她也不想在這裡住了,沒得越住越憋屈,先到大姐家住上幾天。
幾人把溫老太太搬上了馬車,便離開了。
葉棠采把二人送到秋家的宅子,這才坐著小馬車離開。
馬車駛到東大街,路過松花巷,葉棠采忍不住掀開車簾子,看著松花巷的方向,眼裡閃過一抹冷光,馬上就送他們進大牢去。
這時,隻見巷口出現一個人影,穿著暗灰色的書生長袍,頭戴緞製文生巾,典型的書生打扮,不是別人,正是許瑞。
許瑞也剛好看到了她,緩緩駛過的馬車,露出一張美得驚心動魄的臉。
許瑞清秀而不甚俊美的五官,以前總帶著儒雅和書卷氣,而現在卻扭曲猙獰,陰冷地說了一聲:“賤人,咱們走著瞧!
”
葉棠采好像聽到了他的聲音一樣,紅唇挑著嘲諷的笑,然後簾子被打下,掩去了一室明豔生輝。
許瑞緊緊地握著一個令牌,心下更陰沉了。
絕對不能讓這些賤人得逞,不能葉承德和娘坐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