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扣押(一更)
看著葉棠采被掩而去的輕蔑笑容,許瑞隻覺得無比的羞辱,一股怒氣和傲氣直衝腦門。
這件事,若讓她得逞,他許瑞便勢不為人!
如此想著,許瑞便猛地衝了回去。
永存居裡,葉承德急得團團轉著,看著許瑞回來,連忙迎上前:“瑞兒,你怎麽回來了,不是要去夫子那裡嗎?
”
“爹和娘即將面臨牢獄之苦,我怎能安心去書院,怎麽扔下你們不管!
”許瑞眼裡恨恨的,都要迸出淚水來了。
葉承德看著許瑞激動的模樣,感動極了,不由得的又想起葉棠采來,心裡說不出的氣恨。
瑞兒不是他親生的,卻對他敬若親父,但那個逆女,不但不敬他,還聯合著外人坑害他!
果真是逆女,他厭棄她果然是沒錯的。
“你的心意我領了,但你再生氣擔心也於是無補啊!
你還是快回書院吧,你隻有高中,才能讓我們揚眉吐氣。
就算真判了,也不過是打二三十闆子,坐幾個月牢而已。
”葉承德拍了拍許瑞的肩膀,“為了你們,值得。
”
“不行!
我不答應!
”許瑞堅決地說。
他想起葉棠采那一抹輕蔑的笑,如果真讓她得逞了,他在她心中定是輕賤如泥的吧!
將來他是要中舉中進士,甚至是中狀元的,是要當官的!
父母盜竊,這會是汙點。
而且,若細究起來,就怕影響到他的科考。
他娘當外室原本就受人非議,若再出盜竊罪名……
“我和你祖父會努力的。
”葉承德說。
“秋家一定不想再拖下去,可……爹和祖父現在還想不出辦法。
”許瑞焦急。
葉承德滿心自責:“都是我沒用。
”
許瑞咬了咬牙:“我有辦法!
”
“什麽辦法?
”葉承德驚道。
許瑞在葉承德耳邊低聲說了什麽,葉承德一驚,接著便大喜過望:“你說的都是真的?
”
“嗯。
”許瑞堅決地點頭。
“那咱們快去吧。
”葉德德拉著他就出門。
……
葉棠采回到家時,天色暗了下來。
葉棠采捧著秋家那壇松霧酒下車,路過蘭竹居,卻見院門關著,便知褚雲攀出門去了。
葉棠采撇了撇嘴,不悅地皺起了眉,滿心失望。
她大老遠地給他抱了一壇酒,他卻不在家。
“等明兒個再給三爺吧!
”秋桔打了個哈欠,這兩天實在是太累了。
葉棠采低頭看著手中的酒,她抱得這麽辛苦,她還是希望他第一時間能喝到的。
想了想,就放到了蘭竹居的大門前,轉身離開了。
秋桔不解,卻懶得多問,轉身追著葉棠采離開了。
穹明軒——
惠然早早就準備好了晚餐,所以葉棠采一到家就用飯,吃完飯,立刻就洗洗睡了。
這幾天實在太累了,她認床,在溫家睡不習慣,一沾床就熟睡了過去。
夜深人靜,褚雲攀才從外頭回來,他提著個燈籠,走到蘭竹居的大門處就看到門前放著一個壇子。
“三爺,這個是什麽?
”予陽說。
“應該是酒。
”予翰一邊開門一邊說。
他已經聞到淡淡的酒香。
褚雲攀低身把那個壇子抱起,大門“吱呀”一聲被打開,褚雲攀抱著酒進屋,放在小書房臨窗的桌案上。
予翰和予陽已經張羅著備水。
那是冷水,褚雲攀一年四季都是洗冷水澡的。
褚雲攀衝洗完就回到小書房,揭開酒壇子,一股淳香撲鼻而來。
他倒了一杯,入口甘甜綿軟,下咽一路火辣辣的,入腹渾身暖融舒暢。
冷水澡令人清醒冷靜,但一口酒入腹,立即讓人心神俱軟,情思綿綿。
褚雲攀在窗前喝了一夜酒。
葉棠采卻熟睡到天大亮。
七月的天氣越來越涼,秋風起,意漸濃。
葉棠采抱著絲棉被子床上打了個滾,睡得意猶未盡,但還是爬了起來,梳洗過來,就急急地出門了。
昨天葉筠跑來氣了溫氏一頓,葉棠采很是擔心。
秋家在京城的宅子位於城東,靠近城門直通皇宮的長明街,那是一所標準的四進宅子。
葉棠采昨天把溫氏等人送到這裡才回家,下人們都認得她,見她下車就往裡面報:“表姑娘來了。
”
葉棠采笑眯眯地走進廳裡,隻見大溫氏和秋家兄弟都在那裡,不知在商量著什麽。
“棠姐兒來了。
”大溫氏笑著站起來,“你娘正在西跨院那邊伺候你外祖母用早飯,她精神著呢,你不用擔心。
”
葉棠采松了一口氣:“大姨和表哥們商量什麽?
”
秋琅說:“衙門那邊到現在還不來通知何時開審。
”
“定是葉家那邊給衙門送了禮,讓他們通融。
”秋璟說,“咱們不去叫喚,他們就拖著。
”
葉棠采一怔,這還算好的了,若那邊幫著葉家把髒物收了,說沒有這回事,那就慘了。
但很明顯程府尹還是個清官,不想乾這種天理不容之事,否則昨天葉筠不會過來。
定是程府尹不願意幫忙才逼得他們上門。
秋璟也想到這一層,望向大溫氏:“咱們現在就去催一催,讓他們快把案子給審了,免得夜長夢多。
”
大溫氏狠狠咬了咬牙,她其實是想用此事把殷婷娘這賤婦給逼走,不想……但現在到了這個地步,隻能把他們都送進去吃牢飯!
大溫氏冷聲道:“那就去催一催。
”
“好。
”秋璟答應著,他的幾個弟弟都站了起來,正要出門。
“太太,二爺——”這時,一名老嬤嬤跑了進來,臉色鐵青,“宮裡有來人。
”
大溫氏和秋璟面面相覷,宮裡?
是內務府的嗎?
正想著,隻見一名身穿深緋官服,留著山羊須的中年男人走進來,他身後跟著十來個侍衛模樣的人。
葉棠采渾身一凜,中年男人身上官袍是四品,而且居然帶著一群侍衛進來,臉色還陰鷙中帶著傲慢,定不是好事。
“誰是皇商秋家的當家人?
”那中年男人說。
“是我。
”秋璟上前。
秋家現在的當家是他的大哥,但這次送酒進宮,是他負責的。
那山羊須中年男子冷掃了秋璟一眼,便揮了揮手:“帶走。
”
身後的侍衛便衝上前,押著秋璟,眾人大驚失色,大溫氏急怒:“你們想幹什麽?
”
“娘!
”秋璟連忙喝止,回頭對那山羊須中年男人作了一揖:“這位大人,不知秋某所犯何事?
”
“本官是刑部侍郎,你們秋家送進宮裡的酒有問題。
內務府的酒醋郎中喝過酒之後,便倒地不起,現在太醫還在診治。
”山羊須中年男子冷聲說,“咱們懷疑你們在酒裡下毒。
”
“咱們為什麽要下毒?
”大溫氏急道,“大人,大家都知道,吃食酒水進宮須得層層把關,我們怎麽可能下毒這般愚蠢?
再說,我們為何要這樣做?
”
刑部侍郎不以為意地挑著眉,隻說:“這位夫人,現在案子還在調查,咱們隻負責拿人,帶走!
”
說完,就讓侍衛押著秋璟轉身離開。
“璟兒!
璟兒……”
大溫氏大急,與秋家兄弟和葉棠采追著出門。
但侍衛卻押著秋璟上了一輛馬車,刑部侍郎上了官轎,便離開了。
“怎會這樣!
”秋琅臉色鐵青,“這批酒咱們試了又試,小心謹慎,不可能出差錯。
”
大溫氏眼前發黑,臉色蒼白,葉棠采連忙扶著她:“姨媽……”
“姑娘!
”秋桔突然叫了一聲,拍了拍葉棠采。
葉棠采一怔,順著她的目光望去,隻見對面某間食肆門前站著一名十七八歲的少年。
穿著一身儒雅的藏青色文雅長袍,頭戴緞製文生巾,一張臉隻能說五官端正,算不得多俊美,不過是有幾分清秀,難得的是氣質儒雅,一瞧便知飽讀詩書的學子。
許瑞!
葉棠采小臉一沉。
許瑞看著葉棠采那明豔的小臉因他而沉怒,眼裡閃過快意,笑著走過來,朝著葉棠采作了一揖:“大妹妹,昨天在街上碰上,你都不來跟我打招呼。
所以今兒個我特地來瞧你。
”
大溫氏隻見眼前這學子文質彬彬,清秀儒雅,卻笑得違和,又見葉棠采的臉色,便知來者不善,皺著眉說:“你是誰?
”
“姨太太,他就是那個外室的兒子許瑞。
”秋桔黑著臉說。
大溫氏和秋家兄弟臉色一變,大溫氏冷笑一聲:“原來你就是那個外室帶來的拖油瓶。
”
許瑞聽著拖油瓶三個字,清秀的臉越來越陰沉,臉上卻笑了起來,看著葉棠采:“大妹妹好狠的心啊,居然聯合著溫太太要把爹坑進牢裡。
但你不孝,自會遭到報應,這不,馬上就害得你表兄進了刑部!
”
“是你做的?
”秋桔怒吼一聲。
許瑞挑著眉,看著葉棠采,欣賞著她因沉怒而更明豔的小臉,這種美人,真是怎麽看都不夠。
而且她此刻的美,是因他而激發的,讓他更興奮和得意。
他得意道:“你不念親情,手段再狠,也不過是把爹和我娘送進牢裡,大不了打幾個闆子,關上幾個月。
但眼下這刑部,卻是好進不好出的。
往小裡說,是疏忽大意,生意都不用做了。
往大了去,便是給宮裡貴人下毒,這是要抄家的大罪!
呵呵。
”
“你想如何?
”秋桔氣得直喘。
“你不是廢話麽?
”跟在許瑞身後的小廝說,這小廝卻是葉承德身邊的逢春,“自然是把盜竊案子撤了。
”
“放屁!
”大溫氏冷喝一聲,“想都別想。
”
“好,既然姨太太這麽堅決,那就讓他們關進牢裡,而你們秋家就滿門抄斬吧!
不過,我還是會給你三天時間考慮。
”說完,許瑞就轉身離開。
許瑞心裡說不出的舒爽,這就是高高在上,把別人的生死握在手裡的感覺。
所以,他一定要往上爬,成為貴族,成為大官!
說起來,區區一件盜竊案,竟用上了這把牛刀,有些不值。
不過,若非如此,怎能顯他能耐,特別是在她面前,他該是個厲害的人吧!
許瑞離開後,大溫氏和秋家兄弟還怔怔地站在原地。
“娘,現在該怎麽辦?
”年紀最小的秋玨擔心地說。
“他還真以為自己是天皇老子……老娘做了幾十年生意,什麽大風大浪沒經歷過。
就算真查出了問題,大不了是質量問題,哪有滿門抄斬這麽嚴重。
”大溫氏咬著道。
但就算不滿門抄斬,對家族生意也是前所未有的重創!
“大姨,對不起。
”葉棠采一臉歉疚。
大溫氏卻擺了擺手:“這事不怪你,你不用道歉。
你娘是我小妹,為她做什麽都是應該的。
”
葉棠采道:“三天時間,我會找到解決辦法,實在不行,就把案子撤了。
”說完,便福了一禮,轉身回屋。
“哎……棠姐兒!
”
大溫氏跟著她進門,葉棠采隻來到垂花門,就上了自己的小馬車:“姨媽,我回去想辦法,你照顧好我娘。
”
說完,慶兒便甩了馬鞭,馬車駛了出去。
“棠姐兒——”大溫氏看著離開的馬車,一臉的擔憂,“她小女孩家家的能有什麽辦法。
琅兒,你去找隆叔,打探一下宮裡的情況。
”
秋家在京城也有一些人脈,但卻不多,畢竟不是京城商戶,而是遠在定城。
秋琅按大溫氏的吩咐,與兩個弟弟騎著馬出門。
……
葉棠采臉色陰沉地坐在馬車上,秋桔急得直掉淚,恨恨地道:“好不容易才抓到一個把柄整治那個下賤的外室,怎麽就……真是老天不開眼。
”
秋桔已經放棄了,再怎麽著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秋家栽了進去,畢竟這本來就是他們的事情,不能因此而搭上別人。
“姑娘,現在咱們去哪裡?
”秋桔擔心地看著葉棠采。
“回家。
”葉棠采淡淡道。
秋桔哦了一聲,不是說想辦法麽?
難道那隻是丟不起臉而隨便放話的?
再等三日,就認慫撤案?
秋桔想著,便微微一歎。
馬車進入了定國伯府的垂花門。
葉棠采跳了下馬車,就往西跨園而去,秋桔在後面都快追不上了:“姑娘,等等我呀!
”
“秋桔,你到廚房,讓燉一個蛋羹回來。
”葉棠采說。
“這……”秋桔一怔,隻得轉身去廚房。
葉棠采回到西跨院,直接走進蘭竹居,予翰正在澆花,看到葉棠采便笑:“三奶奶回來了。
”
“是啊!
”葉棠采跑到小書房的窗邊,趴在那裡,不見褚雲攀:“咦,三爺呢?
”又不見予陽,就說:“三爺出門了嗎?
”
“沒有。
”予翰說,“正在睡覺。
”
葉棠采望了望天,“現在都快午時了,居然還在睡?
不是說要備考麽?
”
予翰淡淡一笑:“三爺早備好了。
”
葉棠采更無語了,科考這玩意有備好之說的嗎?
又不是準備出遊要帶幾件衣服。
葉棠采也無心細究,走到正房的臥室裡。
褚雲攀倒在床上,臉往裡側著,一頭烏發鋪散在枕上,走近,還能聞到淡淡的酒香。
葉棠采輕輕推他:“三爺,三爺。
”
褚雲攀醒過來,隻覺得頭有些暈,翻過身,惺松地睜開眼,隻見眼前少女眉目嬌豔地瞅著自己,忍不住伸手往她臉上摸了一把。
葉棠采突然被他摸了一下,小臉一熱,就紅了,把他的手推開:“唔,你幹嘛?
”
褚雲攀一驚,才醒了過來,這居然是真的。
連忙坐起來:“你怎麽來了?
”聲音還帶著睡意和沙啞。
葉棠采見他一身白色中衣,頭髮淩亂地披散在身後,容顏華麗,卻眼梢微熏,帶著剛睡醒的慵懶與朦朧,居然還帶著一絲媚態。
葉棠采瞧得臉紅,這才想起自己跑到一個男子的臥室瞧人家睡覺!
很是羞窘尷尬,連忙垂下頭:“你幹嘛喝酒了?
”
“不是你弄來的酒?
”褚雲攀輕哼一聲,“你大半夜的放在我門口,不是叫我晚上回來就喝?
”
“呃……”葉棠采無語了,自己的確是這個意思……
“你跑過來就是為了看我宿醉的?
”褚雲攀捂著額頭,輕笑了笑,“的確是好酒,宿醉居然也沒有頭痛,隻有點暈乎。
”
“我找你正是為了此酒之事。
”葉棠采聲音有些冷,“我前兒個和我大姨把葉承德和外室告了,馬上就能弄進牢裡。
不想,那個許瑞不知使了什麽手段,讓我表哥家送進宮裡的酒出了問題,現在我表哥被刑部抓走了。
”
褚雲攀劍眉一挑,整個人都醒了:“呵,這個許瑞這般厲害?
”
葉棠采小臉冷沉,咬牙切齒:“反正,他做到了。
”
“你表哥是皇商吧!
這次送酒進宮,管這事的是內務府。
”
“對。
”葉棠采點頭,“這事,我想請梁王幫一幫忙。
”但她不知如何聯系他,更不能貿然跑去梁王府,她還記得自己是有任務的。
“先瞧瞧是個什麽事兒。
”褚雲攀已經站了起來,走到臨窗的書桌前,拿起筆來,但一邊硯台上的墨早就幹了。
葉棠采連忙走過來,拿起墨,然後倒了水,給他磨墨。
褚雲攀瞧著她殷勤的模樣有些想笑,便在桌前坐下,瞥了她一眼,隻見她磨得仔細,不一會兒,就出了墨。
他拿起筆來,沾了沾墨,寫了一封信。
折好,就叫了予翰進來,讓他送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