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備考(二更)
葉棠采正想走進垂花門,不想,身後響起一陣馬車蹄聲。
葉棠采隻見是家裡的馬車,最後停在不遠處。
如雪跳了下車,扶著孫氏下來。
看到二人,葉棠采墨眉一挑。
秋桔卻高興了,她嘴損,跑上前學著孫氏以前的語氣:“喲,這不是二太太麽,二太太到哪了?
是不是從即將要成為皇親國戚的女兒家回來了?
”
孫氏氣得臉一陣青一陣白的,伸手就要打:“你個小賤蹄子,瞧我不打死你。
”
“二嬸在幹什麽?
”葉棠采冷笑一聲,走上前。
秋桔早就溜了,躲到葉棠采身後扮鬼臉,“二太太幹嘛打我,這都是以前你自己說的,我就問一句而已。
”
孫氏氣得直想嘔血,以前有多得瑟,現在就有多打臉。
張曼曼好好的太子側妃待選被除名,而且原因還是葉梨采與張博元私奔引起的。
孫氏嚇得不敢出門了,但想到女兒現在還懷著身孕,在張家不知落得個什麽境況,便又出門去瞧她。
到了張家見她隻鬱鬱的,肚子還在,就松了一口氣。
“大姑奶奶就這樣管教下人的?
”孫氏恨恨道。
又是冷笑一聲,陰陰地說:“別人鬧笑話,是一時的事情,但嫁了個庶子,是一輩子的事情!
”
秋桔和惠然臉上黑了黑。
“我家梨姐兒正在安心養胎,明年就要生下個大胖小子。
”說著掃了葉棠采那不盈一握的小纖腰,今天葉棠采還難得地穿了交領襦裙,更顯得細腰楚楚了,“成親快半年了,大姑奶奶真是好身材,別人肚子都鼓起來了,大姑奶奶偏還是小蠻腰,真不知肚皮是怎長的。
”暗諷葉棠采不能生養。
又說:“現在已經七月了,一個月不到就是秋闈,別人家的娘子不是在家養胎,就是侍候著丈夫念書,讓他安心準備科考,大姑奶奶整天閑得慌,才會到處溜噠。
”
葉棠采冷笑:“那就祝張博元好運吧!
希望他能考中。
”
前生張博元考不中,回來就說都是因為娶了她,被鬧得無心準備科考,最後才落榜的。
現在她倒要看看,是不是因為她才讓他不中的。
孫氏冷哼一聲,也不瞧瞧她女婿是誰,乃是少年秀才!
等她女婿中了舉人,明年春闈再中進士狀元,今天的恥辱就能一洗而光。
孫氏已經跨進了垂花門,轉身離去。
……
葉棠采回到榮貴院,蔡嬤嬤正在庭院裡整理花草,看到葉棠采進門,忙起身來:“大姑娘,你回來……”
“噓。
”葉棠采卻是手指放到唇上,做了個禁聲的手勢。
她走過去,拉著蔡嬤嬤,走到西廂的廊下,“我娘好多了麽?
”
“自然好多了。
”蔡嬤嬤笑著說,“特別是張家來了這樣的消息,葉梨采和張博元的醜事終於造成惡果,那簡直是報應,太太的心情這才緩過來了。
”
“葉承德沒有回來過吧?
”葉棠采說
蔡嬤嬤搖了搖頭,表示沒有。
“我哥哥有來過麽?
”葉棠采說。
蔡嬤嬤怒容滿面,聲音變冷:“沒有。
”上次的事情太明顯了,大家心照不宣,葉筠竟然是向著那個外室的。
葉棠采小臉黑了黑,真是沒良心的種,親娘生病都不回來看一眼,一味隻顧著討好外室。
“棠姐兒來了?
”屋子裡傳來溫氏的聲音。
“娘。
”葉棠采應著聲,然後走進了屋子。
溫氏正在西次間,手裡拿著一個梅花絡子,看到葉棠采走進來就招了招手:“過來,比一比,合適不合適。
”
葉棠采走過去讓她比著,細細打量著。
隻見她一身家常衣服,人也是瘦了一點,但臉上還算有血色,便松了一口氣:“娘,今年咱們都沒去過莊子,不如到我的莊子上休養幾天好不好?
”
溫氏一怔,皺著眉頭:“現在七月,哪有人七月出門的?
很快又是中元節了,就不去了吧!
”
葉棠采皺了皺眉頭,她生怕葉承德對溫氏下手。
但住到莊子上,莊子的人少……好像那樣更容易下手?
“你快去你祖母處請安吧。
”溫氏笑道。
“好。
”葉棠采起身離去。
出了榮貴院的門,沿著府內河畔而去,不一會兒就到了安寧堂。
走進院門,就見葉玲嬌站在東廂房廊下。
“棠姐兒。
”葉玲嬌撇了撇嘴,“你可算過來了。
”
葉棠采笑道:“你這麽快就知道我回娘家了?
”
“是啊!
又不瞧瞧現在誰管家。
”葉玲嬌嘻嘻地笑著,“垂花門處都有婆子,我交待了下去,說如果棠姐兒回家,立刻報我。
我正要去瞧你呢,你就來了。
”
一邊說著一邊走過來,“走走,給我娘請安。
”
二人挽著手走進安寧堂,葉棠采給苗氏請了安,就坐到圈椅上。
“家裡的野山參還有多少?
”苗氏對葉玲嬌說。
“還有五六支吧!
”葉玲嬌想了想,“實在是送禮的太多了,莊國侯府、陳家,陸家……都有人科考,家裡的參連著表禮都送耗在上面了。
”
大齊科考有送人參的習俗。
這本是窮人家興起的。
窮人家沒錢,平時自然舍不得吃人參,但家裡學子貴重,為了給準備科考的孩子補身,砸鐵賣鍋也得買幾片參給孩子補。
有親戚見著,便也給這些學子送人參,讓他們補身子。
百姓們興起了,就成了風俗。
貴族和有錢人家本不缺錢,平時人參想吃就吃,但科考不吃人參,不收人參,就好像會考不中一樣,所以也流行起來了。
“也給棠姐兒的夫婿送一份。
”苗氏說。
“早就準備好了,沒想到我還未送到,她就自己上門來討。
”葉玲嬌笑了起來。
葉棠采卻是一怔:“哎,不用了,他又不考。
”
“不考嗎?
”葉玲嬌歪了歪頭,“但上次葉梨采回門時,你爹……咳,不是讓他下場麽?
我明明聽到他應了的。
”
“是啊!
”苗氏點頭,她也是聽得清清楚楚。
不論如何,他要下場,就得送一份。
以前褚雲攀說過不科考的,後來他卻應了葉承德的話,不知是隨口還是別的。
葉棠采想著,便不再推拒葉玲嬌準備的禮。
阿佩下去了,不一會兒就回來,手裡捧著一份文房四寶,和兩個楠木盒子,這就是人參。
“祖母……小姑。
”這時外面的硬夾闆簾子被打起,葉筠走了進來。
看到葉筠,葉棠采雙眼閃過嘲諷。
葉筠走進西次間裡,居然看到葉棠采又回來了,俊臉滿滿都是不自在,訕訕地笑著:“妹妹怎麽也在啊?
”
葉棠采呵一聲冷笑:“怎麽,我不能在?
”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怎麽愛曲解人?
”葉筠深深皺起了眉。
所以說,為什麽爹和他都愛親近婷姨,因為婷姨才不會這樣冷嘲熱諷的。
明明是她們自己不會做人,反怪他跟別人親厚。
“筠哥兒過來有什麽事?
”葉玲嬌問得非常不客氣,因為葉筠是真的極少過來。
“科考不是要送人參的嗎?
我就想……”
“你想什麽?
”葉玲嬌冷笑一聲。
用後腳跟她都猜到了,葉筠想給許瑞也送一份。
不是貪這幾支參而是想要這個好意頭。
“哦,我懂了,最近因為科考要送人參,你生怕家裡的人參送光了,沒留些給大嫂吃吧?
”
葉筠俊臉一僵,說到這個份上,他哪還好再提,隻吱吱唔唔地說:“我就多嘴問一句。
我先回去了!
”然後急急忙忙地走了。
“真是越來越不像樣了,大的那樣,小的居然也那樣。
”苗氏搖了搖頭。
正說著,簾子又被打開,隻見葉鶴文繃著臉走進來。
“爹。
”葉玲嬌叫了一聲,連忙站起來,把自己所坐的位置讓了出來。
葉鶴文瞟了葉棠采一眼:“回來了。
”
“是,祖父。
”葉棠采淡淡地答。
葉鶴文那臉色更微妙了。
這幾天他簡直煩透了。
張曼曼被除名,那就等於他想借著張曼曼跟太子套近乎的計劃胎死腹中了!
這全都是葉梨采的原因!
葉鶴文氣得心肝疼!
如果她當時不搶婚,如果當時嫁的是大丫頭,哪有這麽多事!
所以現在看到葉棠采,葉鶴文各種糾結。
“祖父、祖母,小姑,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葉棠采拿起葉玲嬌送給她的人參和表禮。
“走吧,也給你娘說一聲。
”苗氏說。
葉棠采行了禮,就出門。
回去跟溫氏道別,坐車回定國伯府了。
回到定國伯府的西跨園,沒回穹明軒,而是去了蘭竹居。
予翰正在庭院澆花,予陽在掃地。
葉棠采見他們二人都在,便知道褚雲攀沒有出門。
以前他都是上午去上課,下午出門的。
“三爺呢?
”葉棠采說。
“小書房。
”予陽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
葉棠采走進蘭竹居的小小書房,隻見大大的書桌前,褚雲攀正在看書,封皮居然是四書之一。
葉棠采驚了一下:“三爺真的下場麽?
”
褚雲攀把書放下,俊臉微紅:“是。
最近都不出門,在家備考。
”
葉棠采把人參和表禮放到書桌上:“這個,倒是拿對了。
”
褚雲攀自然知道是什麽,挑了挑眉:“都已經開始送這個了?
”
“是啊,秋闈為八月十六,還有一個半月,自然要送了。
”葉棠采笑眯眯地說。
“我去跟父親說一聲,讓他給我報考吧!
”褚雲攀說著站了起來。
“你還沒報考的?
各地都是三個月前截止的。
”葉棠采急說。
“京城可以晚一點。
”褚雲攀繞過書桌,已經出了屋子。
褚雲攀先去褚伯爺的外書房,找不到人,那裡的小廝說在溢祥院,褚雲攀隻好去溢祥院。
溢祥院現在卻是坐滿了人,因為褚從科的未婚妻薛瑩兒來,跟她一起來的,還有一名老嬤嬤,這是薛瑩兒的主母的心腹,今天來,也想談一下褚從科和薛瑩兒的婚事。
“這是科考的節禮。
”那嬤嬤笑著把人參和表禮捧上。
“希望今年褚二公子能夠高中。
秦氏不冷不熱地笑著,褚伯爺卻很高興:“承你貴言。
”
費姨娘一臉得意:“今年夫子都誇他的策論有進步。
”
秦氏磕了一粒瓜子,嗤了一聲,年年下場,年年都不中,今天還真能中不行?
褚從科聽著吉利話,當然開心,但看著坐在他對面的薛瑩兒,卻滿心的鬱悶。
等他中了舉,就得想法退了她。
一個低賤的庶房的庶女!
憑什麽老三能娶高門嫡女他不能?
“對了,二爺和咱們姑娘的年紀也不小了,什麽時候定下來。
”那老嬤嬤道。
薛瑩兒小臉紅得快冒煙了,怎麽在她跟前說這個?
還當著這麽多人的面!
那老嬤嬤才不管她臉皮薄不薄,不過是個庶女,快點說明白,定下來她好回去交差。
“雖然我是嫡母,但到底……還是費姨娘你來決定吧。
”秦氏懶得搭理。
費姨娘臉色黑沉沉,若換作以前,她早急不及待把婚期訂下,連細節都說明白了。
但現在……憑什麽三郎這小賤種能娶葉棠采那樣的,她家二郎不行?
費姨娘想了想就笑著說:“我回頭翻翻黃歷,其實我想,還是二爺的科考要緊,等科考結束後再定。
”
那老嬤嬤翻了個大白眼:“定了又不是馬上成親,先把日子擇了吧!
以前那麽多時間都沒擇好?
”她可不想又跑一趟。
“是啊,先把日子定下來。
”褚伯爺說著望向費姨娘,“以前你不是已經選好了,說十月二十的。
”
“既然伯爺說了,那就是十月二十了!
”那老嬤嬤連忙應著,“那伯爺快點走完禮節,然後就迎親。
”
費姨娘臉上一黑,她得想法在十月二十前把親事退掉才行!
“三爺和三奶奶來了。
”外面綠葉打開了簾子。
褚雲攀和葉棠采走了進來,對秦氏和褚伯爺見了禮。
褚雲攀道:“下個月就是秋闈,爹也給我向上面報考吧!
”
褚雲攀不是秀才功名,但褚家雖然破落,好歹也是勳貴。
勳貴可以靠著祖蔭繞過院試,直接參加鄉試考舉人,所以得讓褚伯爺往上報,他才能進考場。
“什麽?
三郎也要科考?
”費姨娘驚了一下,接著就像聽到什麽笑話一樣“哎喲”一聲,望向葉棠采:“定是三奶奶慫恿的。
但三奶奶,三爺實在不是這塊料,沒得在考場白白受累幾天。
”
葉棠采白了她一眼,懶得解釋:“乾你什麽事?
”又望向褚伯爺:“父親,現在還能報嗎?
”
“可以的。
”褚伯爺雖然對褚雲攀不抱希望,但兒子要報考,沒理由攔著的。
褚從科看著葉棠采為了褚雲攀忙前忙後,很是憤怒。
但想到褚雲攀馬上會落榜並讓她失望,又痛快起來。
褚從科唇挑著嘲諷的笑:“三弟,最近你在課堂上沒少睡覺,還是別下場吧!
”
褚伯爺也擔心地看著褚雲攀。
他連作夢都想家裡出個讀書人,所以經常跟夫子打探兒子們的學習成績。
嫡長子是徹底不行的,天天交白卷,三兒子偶兒會寫功課,但經常在課堂上睡覺,不聽課。
隻有次子認真念書,雖然也沒有念得多好,但到底是正兒八經地在念的啊!
上兩個月夫子還誇過褚從科的策論,一瞬間,讓褚伯爺對褚從科有信心了。
覺得他是個能出頭的,將來帶領著全家改頭換面就指望他了。
“反正爹你給我報就是了。
”褚雲攀不冷不熱地道。
“好好,那就報吧,又不是不讓你去,不過是不讓你丟臉和白受累而已。
”費姨娘好笑地道。
沒人對比,哪顯自己兒子的能耐。
就算到時自己兒子不中,也有個更不堪的人把兒子襯出來啊!
秦氏冷哼一聲,反正自己的兒子是沒希望的了,嗑著瓜子看著他們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