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殿試（二更）
三月初二，天氣晴朗，這是會試放榜第二天，殿試。
辰時正，各貢士們就在侍衛的接引下陸續入宮。
長明街是大齊京城最重要的一條街道，從皇宮門口，直通城門，筆直而寬闊。
每年外國來使，或是大軍班師回朝，走的都是這條路。
而每一屆三甲進士遊街，走的也是這條路。
從宮門直達城門，再從城西繞到城東。
金玉樓就靠近皇宮，位於長明街旁，二樓大堂，南邊的一排排窗戶大敞，可以把長明街下的景色一覽無餘。
褚伯爺訂了靠窗邊的三張大桌。
這個時間這個位置，原本要花重金，但金玉樓的老闆聽見褚伯爺正是今屆會元的爹，便很高興地免單了。
還說想吃什麽隨便點。
褚伯爺窩囊了這麽多年，第一次被這般客氣對待和尊重，瞬間覺得揚眉吐氣了。
這天早上，褚雲攀進宮之後，褚伯爺便帶著家人上了金玉樓。
但來人卻隻有葉棠采、薑心雪、褚飛揚和褚妙書姐妹。
葉棠采上了二樓，接著便冷笑了笑。
隻見大堂不遠處，坐著一家三口人，不是別人，正葉承德和殷婷娘母子。
殷婷娘看到她就垂下眼，一副害怕的模樣。
葉承德卻眼神陰了陰，連個表情都沒有。
許瑞臉上卻帶著呵呵冷笑，把手中的茶喝了。
“瑞兒不用管他們。
”葉承德低聲道。
“嗯。
”許瑞點了點頭。
葉承德原本讚成許瑞前來，畢竟眼前正是葉棠采人生最得意的時候，誰願意看到她風光，但許瑞和殷婷娘卻堅持要來。
殷婷娘低聲道：“咱們母子這些年都是這樣過來的。
瑞兒，記住今日。
”說著，她柔美的小臉閃過厲芒，還有堅韌。
他們母子在遇到葉承德之前，受過多少苦、受過多少屈辱啊！
但最後都挺過來了。
而這一次，不過是一次洗禮！
他們不能逃避，而且還得借此鍛煉心性。
葉承德看著殷婷娘小小的瓜子臉滿是堅韌，便忍不住握住她的小手。
她總是這樣，柔弱無依，但卻堅韌不屈，美好的整個人都會發光一般。
兩波人沒有打招呼。
葉棠采與薑心雪等人落座，不一會兒，就見溫氏等人來了。
“棠姐兒。
”溫氏激動地上前，握住葉棠采的小手。
一副喜上眉梢的模樣，跟她一起來的是苗氏、葉玲嬌，葉薇采和三房夫妻。
“母親，你瞧，是爹……”葉薇采小心翼翼地扯了扯溫氏的衣袖。
溫氏呵一聲，面露嘲諷：“這些人愛來看我女婿風光就來吧，我還怕他們不敢來呢。
”
她的聲音不小，葉承德幾人聽著臉色一沉，許瑞眼神陰了陰，殷婷娘卻拍了拍他的手，許瑞這才冷靜下來。
二樓大堂的客人漸漸多起來，不一會兒，樓梯口走上來一名二十歲上下，臉色蒼白，帶著重重黑眼圈的俊俏男子，不是別人，正是張博元。
張博元走入大堂第一眼，就看到了葉棠采一窩子。
接著便是臉色一變，轉身要走，但卻發現葉棠采等人已經望了過來。
張博元臉色又變了幾變。
早知，就不來了！
但他實在無法忍受啊！
昨晚他一整夜都睡不好，隻要一想到褚雲攀中了會元，甚至殿試入三甲，他整個人都快崩了。
但心裡卻又暗暗地期許著，褚雲攀進不了三甲，甚至隻落得個同進士出身。
心裡不住地念叨著，一直念叨到天亮。
他實在等不下去了，若是打擊，那就立刻來吧！
他不想再受等待的煎熬了，所以一早就來這裡等消息。
誰知道會碰到葉棠采等人，這下尷尬了。
他生怕他們嘲諷自己，目光一轉，就落到葉承德等人身上，雙眼一亮，就走過去：“葉伯父。
”
“是博元。
”葉承德一喜，覺得來了個志同道合的了。
於是二人就坐到了一桌上，葉承德介紹了許瑞和殷婷娘。
張博元得知許瑞也落榜了，而且他們都有共同的仇人，便有一種難兄難弟，同仇敵愾的感覺，終於可以發洩自己的怨毒了：“會元又如何，也有好幾屆的會元在殿試考不好，最後落了個同進士的下場，連二甲都入不了。
”
“對。
”葉承德點頭。
殷婷娘和許瑞卻是一噎。
他們是來鍛煉心性的！
許瑞已經逼著自己接受褚雲攀要金榜題名的事實了，現在張博元這弱雞一說，許瑞心中便也開始受他影響，隱隱地這般期盼了。
“蛇鼠一窩，一丘之貉。
”溫氏恨恨道。
“娘，別氣哈。
”葉棠采咯咯笑著給她倒了一杯茶，“一會兒打臉啪啪啪的。
”
溫氏這才笑了起來。
巳時正，殿試正式開始。
金鑾殿內，今天正宣帝精神不錯，坐在龍椅之上，看著眼前一群朝氣蓬勃的書生學子，他們全都穿著清一色的灰白色書生袍，正規規矩矩地立在下面。
各大官員分站兩邊。
正宣帝布滿皺紋的臉難得露出一抹笑來：“嗯，不錯。
”
說著低頭往下看，一排十個人，他昏黃的目光在第一排一掠而過，最後，停在左側第三個書生身上。
隻見那是個十八九歲的少年，跟所有貢士一樣，一身灰白色書生袍，但即使如此，他都是那麽突出顯眼。
容貌華麗，氣質清雋。
讓人第一眼就落在他身上。
正宣帝看著便是一怔，看了好一會才收回視線，淡淡道：“開始吧！
”
蔡結點頭，立刻有一群太監搬著矮長的案幾上前，一一擺在眾貢生面前。
正宣帝才道：“世局日變，任事需才。
學堂、交涉、工藝諸政，皆非不學之人所能董理。
將欲任以繁劇，必先擴其見聞，陶成之責，是在長官。
顧各省設館課吏，多屬具文。
上以誠求，下以偽應。
宜籌良法，以振策之。
”
蔡結輕甩拂塵上前一步，尖聲喝唱一聲：“殿試開始！
”
殿試一個時辰，眾貢生便席地而坐，開始磨墨潤筆，準備答題。
兩邊的大臣看著眾考生答題，忍不住低聲議論起來。
廖首輔正與身邊的官員交談，不知說了什麽，隻見他笑了笑，輕輕指了指中間一名年輕俊朗的考生。
正宣帝也在看著那些考生，低聲道：“那個……瞧著像不像雲霞？
”
看著正是褚雲攀。
“是像。
”蔡結點頭，“但皇上，去年你才說李大人的女兒像雲霞公主呢。
”
正宣帝嗯了一聲，想到早逝的長女，心中有些鬱結。
又說：“這個特別像。
”
蔡結嘴角一抽，都過去二十多年了，他對那位公主的長相都有些模樣了。
她出宮的時候，好像不過十歲吧。
蔡結隻笑著說：“這位，好像是今年的會元。
”
“會元啊？
”正宣帝怔了怔，滿意地點了點頭，“不錯。
”
過了半個時辰左右，下面的學子正在奮筆疾書。
正宣帝今天精神十分好，便扶著蔡結站起來，慢慢走下台階。
大殿裡，貢士們正聚精會神地答題，帝皇興緻極高，緩步循視著。
當來到褚雲攀面前時，正宣帝卻皺起了眉。
剛剛他一圈走來，見考生們有些都已經快答起了，有些寫了半卷，當然，也有一些，或是緊張或是害怕，居然一個字都寫不出來，或是被墨糊了半張紙。
看到他這個皇帝過來，更是嚇得白著臉看了他一眼。
正宣帝原本對褚雲攀有幾分期待的，一是長得像某個人，又是會元。
哪裡想到，走到他跟前，他居然還是白卷，正挽著袖子輕輕磨著墨。
正宣帝心裡有些失望，搖了搖頭，就離開了。
三爺：你們先，我要裝逼！
(本章完)